贺聿修回到别墅时,宋词已经俯趴在床上睡着了。
开了另一侧的床头灯,男人第一次好好打量女孩的容颜,光洁饱满的脸蛋,秀气的五官,成熟与青涩互相杂糅的气质,虽不如唐诗出挑,却是时下很受年轻小男生喜欢的类型。
想到唐诗,男人就想到刚接的那通电话,像往常一样撒娇道歉,保证不会有下次,这些话他都听了无数遍,学业、社团活动、姐妹聚会,都可以排在他之前。两人交往快七年了,唐贺两家本就是世交,所有人都看好他们,可贺聿修却觉得有些厌倦了,匆匆挂了电话,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张生动的俏脸。
「醒了就陪我去阳台坐会儿。」
在贺聿修开门那一刻,宋词就醒了,她睡眠浅,一有动静就能立刻清醒过来。原以为男人不会回别墅,女孩有种终于放假的感觉,但睡了一半就听到了声响,再加上床边一沉的感觉,她知道金主回来了。
随意披了件衣服,宋词便安静地去了阳台,她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些人Jing,也不整天要死要活,装作乖巧顺从的模样只等着一年的期限快点到来,其实她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男人的戏言,可除了等,她什么办法也没有。
阳台上只开了几盏橘黄色的壁灯,贺聿修手里点了支烟,在暖色调的映衬下倒显出几分温柔落寞的味道。
恭敬地喊了声「六少」,宋词低眉顺眼地坐到男人对面的藤椅上,既然打定主意要慢慢熬,那她也不再没大没小地直呼其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要是贺聿修能十天半个月想不起她,那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不知男人在想些什么,两人半点交流都没有,虽然已经是初夏,但夜晚的温度到底要低一些。宋词裸露在外的皮肤冒了一层鸡皮疙瘩,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瞟了眼依旧皱着眉头的男人,她实在不敢说她想进屋。
大概是察觉到了女孩的目光,贺聿修大发慈悲地挥手示意她先回屋,看着女孩缩手缩脚的样子,男人一下舒展了眉头,勾着嘴角笑了笑。
宋词刚钻进被窝将被子卷在身上扭了两下,就看到贺聿修跟着回来了,男人没看她一眼便去了浴室,女孩有一瞬间僵硬,听着浴室的水声,她鸵鸟似的攥着被子把头埋到被褥中逃避着。
不过,这回的确是她多想了,贺聿修还真没那方面的想法。
「出来。」贺聿修无奈地朝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女孩把自己卷得像只蚕,床上总共就一条被子,还让不让他睡了。
小疯子似的探出脑袋,宋词瞎编了句,「我冷。」如果她知道说谎的代价是被男人搂在怀里僵着身体躺了一夜,她肯定不会这么做,但她没办法未卜先知。
到了半夜,宋词不确定贺聿修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但自己的左手被压到发麻发疼,可她依旧连呼吸节奏都不敢变,只能等它慢慢恢复。直到天快亮时,宋词才撑不住地缓缓睡去。
迷蒙中,宋词听到电话铃声,知道她号码的就那么几个人,宋词看也没看就将电话放到了耳边,轻微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到了那头。
「还没起?」低沉悦耳的男声带着些笑意。
「嗯。」女孩揉了揉眼睛,赤着脚跳到地上拉开双层窗帘,刺眼的阳光让她忍不住抬手挡了挡。坐回床上,盘着腿按着太阳xue,脑袋里仍有些混沌,她不记得贺聿修后来讲了些什么,只敷衍地「嗯嗯啊啊」了几声。
等她完全清醒地站在楼下厨房时,看着塞得满满的冰箱突然没了做饭的欲望。
宋词住的是高级别墅区,环境清幽,可离市区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在外卖的配送范围,公交站台又实在远,她恨不得饿死自己。最后,只能做个蛋炒饭勉强填饱肚子。
贺聿修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公司正在谈的开发案迟迟拿不到批文,家里那群不争气的兄弟又到处给他惹事,没一个让他省心。连灌了好几杯咖啡,看着眼前成堆的文件,他突然就觉得累了,手中的钢笔轻轻敲击着桌面,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表。
午夜的城市依旧霓虹灯闪烁,马路上零零散散的有喝醉的年轻男女勾肩搭背地唱着歌。在等红灯的间隙,贺聿修摇下车窗,夜风扑面而来,清凉干爽,一扫之前的躁郁,车内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他突然就想见见那个倔丫头,于是调转车头往郊区开去。
宋词下午在客厅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决定倒公交出去解决晚餐,一进城,她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人类社会。在商场逛了半天,又去吃了些炸鸡汉堡之类的垃圾食品,女孩兴致高昂地看了两部电影,散场后又打包了几份甜品回别墅。
所以贺聿修一进门就看见宋词腆着肚子瘫在椅子上,他平时接触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极其注意自己的仪态,拍了拍女孩的后脑勺,「坐没坐相!」
「唔吃撑了!」宋词端正了坐姿,歪着脑袋看了眼正在脱外套的男人,「这么晚还过来?」
「不喜欢?」
「没有。」
两人的对话永远那么简短,即使有过如此亲密的关系,但他们仍旧只是互不了解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