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十六年,天子文川宣布退位,时年十七岁的太子朱昭汐登基,改年号天成。关于新天子的传言总是沸沸扬扬,说他长得与太上皇全然不似,血脉成疑,奈何文川宠他,不理民间质疑,更是赶在他成年之际直接禅位,这一下子封了所有人的嘴。但是没过多久又开始有人说他不近女色,更有传言说他容颜貌美姣若仙人,太上皇一生只得此一子,很可能是假凤虚凰,将公主封作了太子。尤其他登基两年宫中依然没有喜讯,他的第一任妻子已经因为无后被废,第二任皇后正当妙龄家世显赫,却依然没有动静,谣言由宫里传去民间,再由民间传回宫里,也不知是不是因此才导致他性情大变,不喜近人,出入总是戴着一副面具,也不甚开口,下诏都是通过亲信的内侍武官凌思楚传话,天成五年,太上皇薨逝后,他就更加避世了,日日只与那位亲信接触,惹得闲言碎语不断。
“我今日听宫女闲聊,说陛下与我有私情了。”凌思楚坐在草席上,为眼前这位端坐的贵人倒茶,他的腰间佩剑,出入内廷全然无需避讳,这等殊荣也难怪会流出那样的传言。
昭汐面具里的眼神十分忧郁,他望了望厅外风景,没有说话。
“陛下应该多招选新人入宫了,如果皇后侍奉得不满意,还有很多佳丽可以选择,实在有何难言之隐也可与臣商议,流言虽不杀人,但多少会损了您在民间的威信。”
昭汐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捏着杯子迟迟不饮,面具下他抿了抿唇,终于抬起了头问道:“你也信他们说的?”
思楚望着他微笑道:“陛下乃是君子,为人坦荡,臣自然相信自己眼中之人。”
昭汐闻言无奈叹了口气,然后眼神闪烁着往四周瞟了瞟,凑近身子压低的声音小心说道:“我就是有点怕。”
“怕...什么?”思楚面露不解。
昭汐十分为难地支吾道:“怕、怕做那事。我殿里三个太监两个老宫女,还有一个隐卫,我只要睡在皇后那里,他们就一定要盯着,我随便动一下都要被记录下来,实在吓人,我想叫他们撤了,他们死都不肯,没辙我就睡吧,那个女人还一直拿脚勾我,我去她那里一次难睡得很,不想去还被逼着每个月都得去,我现在觉得那女人可能想吃了我,我是真怕了。”
思楚颇为惊异,思索了半天开口问道:“陛下,您、您不会还没有近过女儿身吧?”
“怎、怎么可能!”昭汐被人捉到把柄一般,一下子急了,“天下女子,任朕采撷,哪里有我不敢碰的!你不是要给我招新人吗?你去招,朕全要了。”
“陛下您知道床笫情事怎么做吗?”思楚忽然很直白的一句,直接打断了试图逞能的小天子,昭汐一时间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憋了半天只能转移话题厉声斥责他品性不端。
“此事涉及江山延续,绝不龌龊,陛下,您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这样我才能为您解决问题根源。”
昭汐终于安静下来,也是,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有如此晦涩的难事,实在不好开口,不过他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帮忙了,思虑再三他终于点了点头。
“我也不清楚为何如此,父王赐我第一个女人的时候我就只觉得怕事,那时候还能不理会,登位之后时刻被人催促,我就更抗拒了,我真的不喜欢别人触碰我,那女人不知道涂了什么sao臭的香料,闻得我头晕,感觉被窝里钻了只鼬,还不准我赶她出去,我可能真做不了那事,思楚,你说朕是不是废了?”
凌思楚望着他那担忧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来,然后收起轻浮端正坐好,认真回答他:“陛下莫慌,我看此事皆因环境导致,那么多双眼睛夜夜监视,别说是您,换了臣去,也是万万不能尽兴的。”
“你说我能怎么办,问寝仪式自古有之,我要撤了他们,立马给我换一批新人来,我要有异议,他们就大肆喧哗,非要将朕的床事摊开来讲,那帮都是我的祖宗,惹不得,可不敢惹!”
思楚倒不觉得这帮奴才惹不得,主要还是天子的性格过于柔软,他从小受了良好的礼仪训教,说话不大声,走路不张扬,处事总是温温吞吞的,时日久了被下人把住了性子,自然是不受管束。
“陛下不想招惹他们,也可自行避开,宫中行事不顺利,出去不就可以了?”
昭汐听了瞬间很紧张,他自小生活在宫中,可从未离开过这偌大的皇城。
“你说话小心点,教唆天子离宫,被那帮老家伙听到朕也保不住你。”
“没关系,陛下周身侍奉的,都是臣安排的亲信,不必担心,何况您只是去我府上赏花,合情合理,又有谁会多嘴呢?”
“赏花?”昭汐的语气瞬间变得无趣起来,“你府上有什么花是我没见过的,千里迢迢就去看几朵花么?”
“名为赏花而已。”思楚笑了笑,“臣在京中有几处生意,其中有一所会楼,里头的姑娘风情万种,到时候我暗中驾车带您离府,就近即可观赏‘女花’。”
天子逛青楼?昭汐一想心里就十分别扭,不过凌思楚十分笃定这可以治好他难言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