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轻响,两人嘴唇分开,青年白瓷般的脸颊染上了醉酒似的酡红,他掩饰地捂着微肿的唇清了清嗓子,想从楚东琅腿上下来,被楚东琅按住了,故意在他半透明的耳珠上咬了一口。
见那红船夺了冠,花时握拳轻呼“赢了”,奖励似的转头在楚东琅颊上“啵”了一口,楚东琅摸了摸脸,心道这是真高兴了。
“父皇才去几年,几位皇兄死的死,圈的圈,就剩我一个,北边近来也不平静,他敢再动我,这位子怕就不太稳当了。”
“不必。”
何况,他并不是没有依仗,楚恒瑢不敢选他下手,可不光是顾忌物议,怕落个残害先帝最疼爱的幼子的名声。
风雨欲来,清风满楼,进来避雨的客人很多,花时低着头快速下楼,灵巧地穿过人流,把楚东琅远远甩在楼上,走出酒楼大门时却迎面撞上了一人,花时刚说了句“对不住”,对面那人抬头,猛地后退几步,指着花时惊愕地道:“你怎会在这儿——”
楚东琅牵着花时从雅间出来,两人刚欲下楼,那小二急匆匆地背后赶来,举着手里的香囊大声叫道:“客人,您落了东西了!”
“王爷!”花时立即捂住他的嘴,见那小二低着头并未露出异样,稍稍放心,狠狠地剜了口无遮拦的男人一眼,楚东琅不以为意,懒洋洋地起身拉住他的手:“咱们也回吧,这雨要下起来到晚上都停不了呢。”
楚东琅眯了眯狭长的眼:“我还当是什么。”毫无留恋地道:“丢了吧。”
“左右我身上的恶名多了去了,再多一桩又如何。”楚东琅淡淡道,“我再恭敬,他也不会突然就看我顺眼了,还不如落个自在。”
花时到底不惯在人前亲密,挣扎从他腿上下来,看了看天色,道:“天要落雨了。”
只是这些就不必说给花时听了,他只要好好地把病养好就行。
他伸手取了一只粽子,轻巧剥开,那粽子不知用什么植物染成紫红色,煞是好看,他蘸了白糖,喂给楚东琅吃了一口。
天空泼墨似的在眨眼间布满了乌云,峰峦叠嶂间偶见腰身各异的闪电流窜,酒楼大堂中喧嚣扰攘,怕被雨困住的客人匆匆结账离去,也有躲雨的急急忙忙奔进来。
花时默了一瞬:“若是他借机发作你怎么办呢?”
楚东琅放了酒杯,起身走到他身后,手刚放到青年肩膀上,花时正看得入神,被他吓得低呼一声,青年在他胸口锤了一拳,赶紧回头看向下方,生怕错过了好戏。
花时也不再问。
方才还如山如海的喧阗之声顷刻销匿无踪,即使隔了那么远,仍能感受到御辇驾临时的威严肃穆。天子出行,万姓拜伏。
拳头,盼着这船能将紧咬龙尾的金船甩开去,脸色更显得紧张了。楚东琅看得好笑,青年平日里虽不是七情内敛之人,却也很少见到他有如此上心的时候,便是耍小性子,也总是默默无语,偶尔惹了他,顶多冷嘲热讽几句,哄转过来时便忘了。
楚东琅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楚恒瑢从御驾中出来,接受百姓的山呼拜舞,随后接见了夺标之人,大肆犒赏。
花时眉头蹙得更紧,低声劝他:“还是去吧。今日多少人知道你在这儿,若不去,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荒唐话呢。”
“好一个与民同乐的圣上。”楚东琅喃喃,他似是讽刺似是自嘲地笑笑,回身坐下,不再观看那盛景。
楚东琅忽觉手上一松,花时把手抽了出来,脚步不停:“我先下去了。”丢下他顺着楼梯下去了。
李三跟没看见似的,低眉顺眼地把讨来的方子恭敬奉上。
循着青年的目光朝河中望去,恰好看到那红船气势如虹,奋力甩开了身后的金船,一举夺下了锦标,两岸欢呼雷动,鼓声如潮,夺得头筹那队男子披红挂绿上岸之时,香包、鲜花、手绢、绣帕像落雨一般朝他们身上掷去,万人拥簇,众星拱月一般。
忽听青年“咦”了一声,道:“那边似乎是,圣上的御驾来了。”
花时怔了一怔,盯着那人似曾相识的面孔看了片刻,恍然道:“哦——是哥哥呀,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楚东琅笑了,亲亲他光洁的额头:“他不会。”
楚东琅帮他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撩了一撩,道:“看得这般入神?”
楚东琅一怔,只见对岸人海如被刀割开一般让出了一条道,数面明黄色大旗迎风招展,两队绯衣甲士分列两旁,护着中间的大驾玉辂逶迤前行,另有数位使臣执珠络球仗,乘马前导。
美食总是让人心情愉悦,楚东琅沉凝的脸色舒缓了稍许,两人偎依着分吃了白糖粽子,又接了个长长的带着甜味的吻。外头阳光浅淡了一些,几缕乌云悄悄地出现在天边。
花时眉心微蹙,坐到他膝上,握住了他的手掌,轻声问道:“可要过去拜见吗?”
仿佛应和他的话似的,一缕银蛇样的闪电从空中闪烁即逝,天边传来滚滚闷雷,楚东琅眼睛一亮:“老天有眼,把楚恒瑢淋成个落汤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