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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慕然有点慌神,问吕天华:“怎么办?”
“下去,”吕天华的情绪比她稍镇定些,“我们出来之前跟单位报备了,拖到他们出面。”
他一咬牙,再不迟疑,首当其冲先下了车。
下车之后,许慕然倒吸一口冷气。车外密密麻麻地围了一群青壮年,而他们手不可缚鸡,对方要是想强迫他们做什么事情,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为首的年轻人冷漠地打量他们一圈,像是在看待宰的牲口:“把手机交出来。”
轮到许慕然时,她开了口,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我要打个电话。”
对方戏谑地挑了挑眉:“干什么?报信?想都别想!”
“不是,”她笑笑,“我跟一个朋友有约,要是她今天晚上找不到我……”
她刻意将尾音拖得很长,期望让人能觉出话里深意,而且摸不透她的底牌。
年轻人到底还是经验不足,迟疑了一下:“你打吧。”
她低头按下数字,却突然被喝令道:“开免提。”
单调的滴答声响过三次,对方接了起来。
许慕然的肾上腺素产出在一瞬间到达最大值,她抢先道:“你那天的表白,我听到了。”
“所以,等我回来。”
没等对方应声,她径直干脆利落地挂断通话。
被蒙上眼睛,绕了七绕八绕之后,他们被带到一个地方,像是废弃已久的仓库,只有破了个洞的屋顶能够漏下幽幽一点光。
许慕然呆呆地抬头望着天光,突然觉得十分可笑:明明今天上午她还穿着自己Jing心挑选的礼服,在邻居家姐姐的婚礼上言笑晏晏、迎来送往,没想到仅仅几个小时之后,她就灰头土脸地被关在连窗户都没有的小山村里,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的是什么。
她为什么要来啊?吃饱了撑的?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穿越回请郑维星吃饭的那个晚上,狠狠抽自己十个大嘴巴子:别去突发组!
李易坐她右边,轻声安慰她:“没事儿,你别担心,咱们一定会安全出去的。”
这安慰来得不太是时候,许慕然原本情绪就不太稳定,这话就像导火线,将她混乱的思维一点即燃:“呜……”
她才二十四岁,正处在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她有那么多地方没去过,那么多美食没吃过,连恋爱都没谈过,她还不想就此停住。
简而言之,她还不想死。
李易没想到安慰不成,许慕然直接哭了,顿时束手束脚起来:“别哭了,保存体力,等救兵吧……”
“让她哭。”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在对面响了起来,“哭完了,脑子就清醒了。”
被吕天华这话一激,她的眼泪更止不住了,直接尽情地哭了个够。
吕天华仿佛在出神,轻轻地说,“我刚入行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大。
“那时候我们都写什么呢?谁谁谁是右/派,要批判,谁谁谁是地/主阶/级,要没收财产充公,让罪恶的财富投入到社/会/主/义的建设中来。
“可这世上的事儿啊,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个地/主,其实也不是地/主,他们家祖上是货郎,游走南北,偶然一次发现了机遇,侥幸挣了点钱,一直传到我们这辈,就被划成了地/主阶/级。
“他家特热心,农忙的时候都去各家问要不要帮忙,哪家有红白喜事,他们都出力。我们都知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是那时候,时代所限,不写不行。”
“后来我们主编,也就是我师傅,带着我去那家做客。他们家已经是真穷了,我是头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再没了。
“师傅给他们送了两百块钱,那是他两个月的工资。出来的时候,他跟我说,不能忘了自己的良心。
“良心是什么?说实话,那时候我也不太明白。但是后来……后来我待得久了,我就懂了。
“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儿,那就是良心。”
许慕然沉默了下来。
“别人觉得我们是拿着笔的刽子手,可我们不是。我们也是人,也有目标,也有自己的新闻理想
“但是,只有活命才能继续理想。”
“出去之后,好好想想,要不要继续在突发组呆。想好了就来找我,想不好也没啥。”
她轻声问:“我们还能出去吗?”
吕天华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能啊,肯定能。老/子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还能在这Yin沟里翻了船?”
之后再没人说话。许慕然困得不行,没捱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耳边响过众多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在门口大声喊叫。
“我们是武警,现场情况已被控制,你们安全了!”
她禁不住抬头望向屋顶的小洞,天光轻柔地照在她的脸颊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