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当初就没有尸骨下葬,那墓主总不能自己跑出来不翼而飞了吧?’宋旭整个人趴在床上,浑身放松下来才觉得肌rou酸疼。把脸埋进枕头里,嘀嘀咕咕地打了个大哈欠,难得借着疲累这颗“安眠药”头一次睡昏了过去。
『想当初,动乱征伐逾时三年方才尘埃落定,京师重筑龙城,百废待兴。』仔细将覆盖着玉简的拓片取下,黑白墨迹之间寥寥数字诉出千年过往。梓宫撬开了一丝缝隙,在场所有研究人员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宋旭站在观察窗外面紧紧盯着Cao作室里的情况,傅教授在棺板移开望向棺内的神情顿时凝结。
清理最上边腐朽的锦被,布满华丽如新的金玉玛瑙作陪葬棺底,只有峨冠博带覆于层层丝帛之下。“这是个衣冠冢……束发长冠,玄地赤蛟蟠螭殓服,青丝方头织履。”衣饰皆以活人穿戴时的样貌铺设,冠置于枕,履纳于底,掖袖怀玉(简)于胸。一件件小心提取,乘在托盘中铺展加以保存。“这是什么味道?”殓服捧盛出棺,隔着口罩技术人员依然嗅到淡如熏香的几丝香气。
“墓主也许有伴香囊或香料下葬。”直到千年后再度重见天日,皇帝御赐的棺木竟如此严丝合缝。显而易见,谁都没有想到奢华的葬制之中埋藏的只有数千珍宝,真正的墓主人却早已无影无踪。宋旭和其他翘首以盼的同事也闻到了从通气口飘散出来若隐若现的气味,啧啧称奇之余,却没人留意到这个年轻的高个男孩面色逐渐苍白。
紧锣密鼓的二次清理持续进行,正当人们为了无法为墓葬确立身份而苦恼的时候,新的转机终于出现了。清理棺底物品的研究员清理到棺木东北角,一枚扁正如婴孩手掌大小的墨黑印章露了出来。经过傅教授的辨认,墨石印鉴上刻‘卧虎章鉴’四个字。同时,出棺的玉简也让人们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连接玉简成书的细绳早已腐化,工匠Jing细雕刻的小篆文书还清晰可辨。『如今我为陛下执掌符玺已有十五年,尽阅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亦是险恶。听闻你离世的消息我惊讶得不愿意相信,放眼整个朝堂只有不畏权贵的你与我相视莫逆……如今国之将破,城门之外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城内铺尽了满城发丧的白色,身着灰色衣衫幸存的人们都在四散奔逃。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我虽只是一个符玺郎,也誓要与㱽共存亡。老友啊!你如果在世也必定会如此选择!朔亲笔』
玉简上的诔文做了节选译成白话,遥远的千年之前,当一个国家走向末尾时的惨烈仍能通过文字描绘让后人震撼。成千上万曾鲜活的生命油然又一次复苏,重现当时真实的存在。通篇的诔文叙述了这位‘符玺郎’作为友人向已故的知己深深悼念,不惜掷下重金刻玉以希望能够陪伴故友在地下永世长眠。
“疑点很多啊……”傅教授看完之后连连摇头,人们这才回过神来。玉简边的那枚章印通体黑亮,顶上用来系带的孔钮系存着发白的织带。学识渊博的老教授也曾发掘经历过不少汉墓的考古,这样的情况还真是闻所未闻,亦见所未见。
“不畏强权,‘卧虎章鉴’……司隶校尉?”宋旭在脑袋里做着推测,几个关键词立刻联系有了答案。参考记忆中的古文献资料,‘卧虎’是司隶校尉的旧称。历史上担当过司隶校尉的官员皆以‘察举百官以下及京师近郡犯法者’为责,因身份特殊,直言不讳弹劾百官,整顿吏治雷厉风行更不受权贵强权干扰,比起明朝的锦衣卫,其威力更甚。皇帝近臣,朝会时可与尚书令、御史中丞享三独坐,历史地位可谓盛极一时。
“这个符玺郎,秦汉时期确实有设官职。”觉察到傅教授还在推断这篇笔者的真实身份。官职虽不及符节御史,但在朝为官保管玉玺和印信这样重要的物品。墓主既然与其私交甚好,死后蒙天子厚葬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誓要共存亡的‘㱽’究竟是什么时期?更有符玺郎守护了至少十五年?”
“不畏强权的墓主和尽忠职守的符玺郎所效忠的君主是谁?是他建立了‘㱽’吗?”
“墓主的尸身到底去了哪里?他又是如何死去的?”
“如果只是个衣冠冢,那么为什么还要使用如此奢侈的葬式来慰藉其亡灵吗?”
“墓主到底是谁?有关他的生平是否有史料记载?”
“这个朝代最后是否真的遭到了更替?那么是哪个国家让它重创至亡国呢?”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接踵而至,棺木内牵扯出的历史空白让研究学者们无从下手。结束又一个阶段的工作任务,封存保护好研究所里疑团重重的文物,宋旭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家。长时间连续没有好好睡过觉,宋旭两个眼圈下面自然青黑得更厉害。
李启啸在被放过一次鸽子之后打来过电话,但得知宋旭正忙于刚出土的考古工作也就没再来叨扰。估计他也看到市内新闻里早已在对这个神秘的墓葬进行跟踪报道,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消息,但不出意外这处墓葬将被确定为‘汉校尉衣冠墓’。清理发掘时虽然也有发现盗洞,除了放闷炮的那一处有明显损毁封砖以外,其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