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冥宫的范围在接近北边的一大片山群间,里面终年被大雾环绕,山路陡峭险峻,森林间栖身着无数猛兽,占尽了天时地利。顾决镍一路上唯一滔滔不绝的便是对于鼬冥宫的陈述,他总是骄傲地说,鼬冥宫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被人找寻得到的。
我并没有很仔细地听他说,也不发表任何的言论。他过去种种我都不曾参与,我的过去他也不曾参与,我不必去在意他的过去。
我在意的是前去的路上,必须经过的凌国。阔别的二年间,时间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洗练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的呢?离开崖底,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所到之处皆是物是人非,即使一成不变,该在的人也都不在了。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都以探听这二年空白为优先,并不急于赶路。决的心态并不急躁,反而慢悠悠,,我很喜欢他这一点,对任何事情都一副胜券在握却泰然处之,不着急也不急功近利。
“请问先生这些时日凌国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现在的凌国,给我的感觉始终透着不安与动乱,就连十分繁荣昌盛的岚城也显得萧条,平静间有着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这一点在凌国任何小城都能够明显感觉得到。为了摸清头绪,我与决在街上寻一本地人了解情况。
那人一开始露出不解的眼神,瞧见我俩风尘仆仆,又老实巴交的模样就松懈了。他抚摸着长长的胡须说:“凌国这几年不太平,当今圣上派遣二皇子于一年前驻守边疆,这边境虽时有摩擦倒也太平。”
这场战争早在两年前我就预想得到,只是没想到如此姗姗来迟,倒是凌皓轩会派遣二皇子去驻守边疆,这决定太匪夷所思了。二年叻,始终逃离不去的还是这个本来就存在的世界,只要人没消失,联系就还在,深浅而已。
“唉,这倒也好,至少天下算太平。可是呀,这二皇子几个月前不晓得被哪个江湖人士投了毒,命都不保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失措。
“听说是十分了得的毒,天下神医都束手无策。这二皇子一倒下,枫国的势力并虎视眈眈,终逃不过战争呀!”
“谢谢老人家,告辞。”
我快步走回客栈,这一路上内心澎湃异常,自听闻二皇子的事后便茫然无措。虽往事已是淡薄,但曾留下了的痕迹哪怕极浅也还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着。
羁绊这种缘,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斩断得了的。
推开房门,决冷不丁地沐浴在月光下。其实我看到了,在我推开门的刹那,房间一个黑影闪过。我并没有觉得不妥,自从离开崖底决的身边不时都会出现这样的黑影,他对于这种情况不刻意隐藏也无意多说。我知晓那是无害的。
“我以为你被我抛下了!”沉默了半晌,决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似陷入深思,压根也没问我缘由。
“你转身回客栈时,我用轻功跑了回来。你呀,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内力修为,可别暴虐天物呀!”
“呵呵,咦,我们要走了吗?”
“嗯。”我转身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其实不过就几件换洗衣物,三两下就收拾完毕了。
“二皇子在晓城。”
决只消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心事,他淡蓝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我看,眼神意义不明,掺杂了太多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他在挣扎,但他还是说出了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决,我想要…”
“你要去救他。”
“决,对不起呐。”
“凌皓轩也就罢了,凌煜城呢?沫漓,二年了,你对这些人始终念念不忘呀。可是为什么那是你的事情呀,我却觉得非常的难过,一口气一直悬在胸口,闷到不行。你惦念谁没有关系,但是就他们不行。你是发誓效忠我的人呀!”他神情隐忍,表情却十分困惑,紧握的拳头在空气中凝固成了寒冰。
“决,你在乎我,我很高兴,可是独占欲是不行的哦!你不要那么难过,是我不好,我无法彻底否定我的过去,这些过去都是我呀,我的本身,如果否定了就等于否定现在的自己,我做不到。”
“可是你说过呀,消磨这一身魂也陪我闯的,为我倾覆天下亦无悔。”
“我没有忘记。”
“我想要这天下,你如果如此耿耿于怀有关凌国的一切,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的。”
我伸手把他紧握的拳头舒开,他并不晓得他这句话对我而言会有怎样大的杀伤力。如若要我说,我始终都对旧人旧物都甚为宽容。大抵因为过去无法重来,才不忍再继续破坏这过去。
“就这一次,以后为你倾覆整个凌国我也甘愿。”
很多年后我不止一次深深后悔我说的这句话,这句甘愿,把整个天下都卷了进来,把横隔在我和决之间最深不见底的隔阂诠释尽。它狠狠地隔开了我们,以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得我们始终隐忍却不断彼此伤害不断彼此错过。
“走吧,现在赶路天亮就能到晓城了。”他淡蓝色的眼眸毫无顾忌地对着我微笑,左手挽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