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枝叶遮蔽了墨色的夜空,我倚坐在树下,背脊上的伤口仍隐隐作痛,不远处明亮的火光欢跃着,人群围坐在篝火堆旁,五音不全的刀疤正唱着粗旷的山歌,时不时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驻守在石场的士兵们不战而逃,刀疤成了囚犯们心中的英雄,而当他宣布要去到大洋之上成为称霸一方的海盗时,人们崇拜的眼神中闪动着对美好未来的畅想。
我对未来从未有过如此之具细的设想,唯一曾有过的,也仅仅只是那些在铁营的夜晚一边数石子一边幻想着出狱时的那天。我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在铁营规模巨大的越狱发生后,其他城市亦会相继获知此事,他们定会加强戒备,如果我再重拾之前的毛贼生涯,兴许又会落得一个悲剧收场。
思前想后,除了跟着刀疤,我别无他路可走,而海盗这个“职业”对我来说太过陌生,在内陆城市长大的我甚至根本就没有见过海,但我曾在海文形形色色的故事里听过大海,他说那儿与天空一样宽广,是最美丽同时又是最危险的地方。
海文……他至今仍未露面,他是否无恙,他到底去了何方?
我记得海文曾吹嘘自己在铁营里是最守信的模范囚徒,而后来他给我的承诺,却如那夜匆匆的脚步声,一去不返。
一声轻响打断思绪,不知何时独眼已在身旁坐下,他又戴上了海文赠予的黑眼罩,仅剩的一只孤眼望着远处的火堆与人群,若有所思。
刀疤的信任果然得到了印证,他回来了,而且还给予了我们最大的援助,如果没有擅长暗杀的独眼,恐怕我们早已被山上的弩箭手射成了刺猬。
独眼逃离铁营的那天夜晚仍历历在目,唯一知道海文行踪的人,也只有他了。
我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想知道海文的下落。
而独眼默不作答,他抽出一把匕刀,掂在手里,指尖轻抚着锋利的刀刃,利刃闪着寒芒,令我坐立不安。
亮光在远处忽明忽暗,囚犯们陆续开始躺下合眼,幽寂再度重返森林,独眼终于起身,示意我跟他走。
独眼走在前面,他如同一片浮影,无声无息的穿行在丛林间,我几近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幽暗之中,只有磕磕绊绊的我制造着一些噪响。
他愈走愈快,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寂静的黑夜之中,而此时我的耳畔传来了潺潺的水声。
我循声而行,拨开茂密的灌木丛,银色的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溪水边。他背对着我,我站在他身后,我们之间相隔仅有几寸皎洁的月光。
天地仿佛静止了,唯有溪水叮咚,一直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