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筐坠地,发出一声闷响,碎石滚滚而落,撒了一地。
我趴在运石道正中,闭紧了双眼,监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假装晕倒并不会吸引多少注意力,如果我能一动不动熬过那顿鞭子,监工也许认为我真的昏迷不醒,便会喊人将我抬走,而那些爱凑热闹的囚犯定会聚集,多少应该能引起山上箭手的兴趣。
脚步声停在了我身边,鞭子并未落下,我的背脊却已隐约感觉到一阵抽痛,第五天的伤虽然已经愈合,但它带来的痛苦早已被铭刻在疤痕之中。
我听见了他的咒骂,饭桶蠢虫,吃饱了不干活的渣滓,挥舞着的刺鞭撕裂了空气,呼呼作响,而下一秒,它将撕裂我的皮rou。
我可以感觉到旧伤正裂开,新生的皮肤此时正延续着它前任的悲惨命运,每一下虐打,倒刺撕裂,嵌入,分离,一点一点的掠走我的血rou,汗水犹如倾泻的洪瀑涌入干渠的河道般淌进伤口之内,它带来的并不是清凉滋润,而是万分烧灼的痛苦。
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否睁开过,眼前始终始终是黑暗一片。我无法哭嚎,我无法求饶,我甚至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只要我能再坚持一会儿,也许他们会好奇的望向峡底,也许独眼就能抓住那一丝时机……
毒鞭折虐身体的旋律盖过了一切声响,似乎整个石峡场内早已万籁俱寂。我仿佛已感觉不到背部的疼痛,我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一片死寂,一片暗冥,而身体却如一片轻羽,飘了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我看见一个人正从远方缓行而来,金色的发丝如日光般辉耀。他伸出了右手,嘴唇翕动,声音低喃如微风。他问我是否愿意随他而去,去一个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的世界,我知道我没有力气拒绝,或许,我本就不想拒绝……
突然一声大喝响彻天际,如雷震耳,原本轻如鸿羽的身体如灌铅般下坠,金发人消失了,黑暗消失了。我感觉到凹凸不平的地面硌痛了脸颊,我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沉重而有力,它仿佛是在敦促我,睁开眼,睁开眼……
眼皮一跃而动,光明再次涌入我的世界。
我喘着气,挣扎着试图起身,我看见刺鞭僵在半空之中,它的尖端正滴着血,鲜红的血,我的血。
粗壮的胳膊,青筋暴露,它捏紧了鞭子主人的手腕,监工仿佛痛不欲生,仿佛那只胳膊再稍一用力,他便会筋骨尽碎。
我看见了刀疤脸上狰狞的痕沟扭曲,他双目怒如喷焰。
“他是人,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刀疤劈手夺鞭,当空一挥,监工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他捂着脸上的血痕,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此时此刻,耳畔再也没有熟悉的叮嗵声,犯人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活,我看见他们在靠近,越来越近,直至双肩相抵,胳臂相触。有些人迷茫,有些人惊恐,有些人目瞪口呆,有些人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监工身后的Jing兵,手握这锋利的长戟,四顾围拢的人群,双膝竟开始颤抖。
“也许我们之中有人在过去犯下一些不可弥补的错误,但这些年的日日夜夜,我们都在偿还,我们都在赎罪。。。。。。”刀疤右手一挥,又是一鞭,监工哭嚎着,大喊救命。
“但你从不把我们当人看待,”刀疤举起刺鞭,狠狠挥下,“白天吃不饱肚子,夜里也无法合眼,居然还用折磨我们来取乐。”
“我们是人,不是畜生!”刀疤大吼一声,手中鞭子重重劈了过去。
哭喊的监工一手护着脸,而另一只手则伸向了自己的领口,我看见一点银色的寒光被他握在手里送向嘴边。。。。。。我的心头忽然一紧。。。。。。。
警哨声响起,嘹亮清脆,在山峡里回荡着,我害怕的闭上了双眼,不敢去想脑海中的那副画面:烈日灼耀的山丘之上,听见警哨的箭手们正端起手中的十字弩……
一道疾风忽然掠过我的头顶,警哨声嘎然而止。
我惊讶睁眼,一支利矢已穿透了监工的眉心,而他身后的Jing兵此时正双膝跪地,磕头求饶。
抬起额头,目光越过人群,眺向不远处的高丘,我看见了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
“好兄弟。。。。。。”刀疤望着山丘上的黑影,不禁喃喃自语,他的眼角竟闪烁着一粒晶莹。
远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一定是哨声惊动了驻守的士兵,人群开始sao动不安,有些囚犯害怕的后退,有些则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
“弟兄们!”刀疤大喊道,原本惊慌的囚犯们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不安,焦虑,期待,渴求……
“在铁营的这些年,我做过许许多多的梦。我梦见过自己美丽的家乡;我梦见过曾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挚友……但有一个梦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天夜里,我看见了铁营之外的世界,在这采石场千里之外的世界,那里的天空的一望无际,没有鞭子,没有铁镣,日日都有美酒佳肴……我知道这个梦终有一天会成真,而今天,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