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至此已告段落,乌克苏和夏锦辰就算还有话想说,却也都改变不了什么,于是也算是默然了。
离开已成定局。
“好了,闲话不说,美酒当前,今夜咱们不醉不归!”夏锦年举起酒杯,向我们示意。
众人迎杯轻碰,“叮!”的几声,酒杯在空中碰撞,带着特有的清脆的声响,简单而清晰地为今夜稍显紧张的气氛拉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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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酒宿醉的后果是一夜好梦和起身时隐隐的头痛,我揉了揉两边的太阳xue,透过依旧迷蒙的双眼环看四周。
满地的嫣癸树、窄小的卧室、木质的家具和墙壁,嗯,依旧是在夏锦年的小木屋里。
我刚翻开厚厚的棉被冷气便一下子袭了上来,于是打了个激灵重又钻了回去。冷呐,毕竟还是二月的天气,只差没有下来一层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了。
那几人早就醒了,却不见了踪影,我正好奇,就听见他们的声音隐约从外边传来。我咬了咬牙关,快速下床穿衣,将自己裹得死紧。
我在屋后找到了他们。
昨日来的匆忙,再加上天也黑了,根本没有好好看过周围的景物。只依稀看出这间小木屋时延山而建的,却不想这屋后竟有这样一个小型湖塘。那几人正在湖塘周边看着什么。我凑上前去一看,竟发现清澈见底的湖塘地下竟藏着几个偌大的酒缸。我这才解了昨日的疑惑。原来夏锦年酿酒不是放在地窖,而是放在塘底。我想这样酿酒说不定还有什么玄机罢。
我发愣的时候,夏锦辰已经眼尖地看到我,笑着同我打声了招呼。另外两人也回过头来看我。
“早!”我凑近他们先开了口。
“早!小静儿,你竟能起的这么早,我以为你起码要午时才能起,昨日你可喝了不少呀!”乌克苏挤了挤眉头一脸讶异地看着我。
“哼,我虽说过不爱喝酒,可没说过酒量不好。他们在做什么呢?”我好奇道,正看见夏家两兄弟蹲在塘边齐心协力地拉着大酒坛子。
“嘿嘿,那酒奴,舍不得他的爱酒,还想要掀开一坛带着走呢!”乌克苏指了指正在取酒的夏锦年,一脸的无奈与调笑。
“哈哈,若能天天喝到美酒,当个酒奴又有何妨!此去高昌还不知何时能回来,若是路上少了这酒,我会生不如死的!”夏锦年扬声反驳,丝毫不介意展示自己对酒的奴性有多重。
我哑然,却也不禁笑了开来,嗜酒如命的夏锦年,乌克苏果然又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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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动作很快,待到一切准备妥当也不过半个时辰,我拿了乌克苏替我取回的包裹率先走上马车放置,也不讶异昨日坐来的那敞篷小车不知何时竟变了华丽大气的座驾。呵,一定是夏锦年换的马车,看了一眼车厢内特制的用于固定东西的木架,我心下了然。
夏锦年随后上了车,果然将手里装成小瓶的美酒小心翼翼地放入架中,生怕一个好歹弄碎了去。整装待发时,我们下车同另外两人一一告了别。谢绝了那两人护送出境的好意,我们都明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马车缓缓起行,我放下了厚实的车帘,带着一丝毅然而然最终隔开了外面的一切人与物。半是密闭的空间微暗狭小,却那么温暖。正如我现在的心情,沉重却不乏明朗。
还记得当时我与钧临也是坐着这样华丽的马车驰向楼兰王宫的,那时的钧临因为将要见到朝夕念想的小虎所以很是激动,虽然也有彷徨与害怕,但却抵不过即将重逢的喜悦。结果本应欢天喜地的结局最终却惨淡收场。钧临不见了,我被抓了。原本我以为永远也不会离我而去的人却莫名其妙失踪了,不带一丝痕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离开显得那么决绝。
十六年前的那个雪夜,是钧临给了我一个家,他的悉心呵护让我最终沉溺在那份家的温暖里不可自拔。而现在,为了寻找那个人,我也不得不选择离开,虽然带着满心的茫然与无措,但却更明白只有前进才能找到那条他赐予的归家的路。
脑子依然回想起帘子落下时那最后的一瞥,映入眼帘的是乌克苏遮掩不住的忧心与不舍。我明白他的心思,回想起这大半年的朝夕相处,心底竟也有些不舍。只是我们都明白,赖静涯向来不是裹足不前暗自神伤之人。
伤离别,别离伤,天下终究是无不散之筵席。
“三个月后,焉耆三阳客栈再见。”他的声音那么清澈响亮,恁是再猛烈的风也吹不掉他话里的坚定。
他说,三个月后,焉耆三阳客栈再见。
呵,我撩起窗帘看了眼外边倒走着的青山绿野,莫名的安心。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