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羯,是夏家在山国的一个据点。
三天前,夏家大老板带着一位神秘少年静悄悄地出现了,弄得几个商铺酒楼的伙计们都人心惶惶的,总以为大老板要审查生意来了。可过了没多久大老板就留带着一干管事的去了别处,离开时却单留下了那个随之而来的少年,只是吩咐着要好好招待侍奉着。客栈掌柜不敢怠慢,听闻那人喜静,便开了最好的房间给他,连夜找了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前去服侍,却都一一被温言退了回来,丫鬟只代传说那人不喜有人伺候。挑了肥美鲜rou送上去,各种山珍海味供他挑选,却又被送了一些回来。送食伙计代传说那人吃不惯大鱼大rou,且一人吃不下那许多菜肴,以后只需弄些清粥小菜即可。请裁衣店老板做了好些狐裘大衣送上去,唯恐天冷那人得了风寒患了小病,却依旧被全数退回,这回的说法更简单了,不需要。本以为大老板带来的人怎么说也是非富即贵爱食山珍喜穿华服的,却不想那人没一样相匹的。
这下,饶是见惯了各种风浪、遇到过各色人群的客栈老板也踌躇了,竟不知那少年到底是太挑了呢还是太不挑了,出乎意料的好招待。只得一令一行地候着,看那人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这些天来那人极少下楼,听送饭的伙计说,他多数是在自个儿房内看看书籍下下棋,简单却也惬意。
所以当掌柜看到那个裹着朴实却依旧能看出是上好布料的棉衣出现的少年时,的确愣了一愣。但他又是何其机灵,瞬时就放下碗筷囫囵吞完饭菜转好了心态迎了上去。
“公子可是有何吩咐?”掌柜的语气虽不过分热情却也很是诚恳。这些天来这人的不骄不纵客栈老板还是有些喜欢的。
“老板不用忙活,我只是想出去走走罢了!”少年瞟了眼桌上还散着热气的小菜,对着掌柜温和地笑笑,转身就走出客栈。
掌柜看着那道的背影渐渐在雪中远去,不由得摸了摸自己有些鼓胀的肚子,舒心地笑了笑。
***
离开楼兰已经半月有余了。三日前,我随夏锦年来到川羯。本来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是不往川羯走的,可是谁料事出突然,高昌那边又传来了飞鸽急书。我虽不清楚上头写的是些什么,却能从夏锦年的神色上看出些许端倪。夏锦年没说什么,我也自然没问,却隐隐明白他有些事情要亲自去解决。果然,他与我商议改了路线,让我在此地等他几日。
我明白,他也是不想让我掺和在这些复杂的事情里所以才未细作说明的,虽也想帮忙却也名不正言不顺,于是便承了他的好意,安心待在客栈等他。
只是这些日子虽然自在随意的紧却也有些无聊,屋内的书没多久就被我翻完了,自己与自己对棋花的脑筋又太多,玩了几局就累了。于是干脆丢在一旁,决定下楼走走去。
川羯位处山国边缘,因为路通四方身居要塞,所以是个相对繁华的小镇,每天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光是那些五颜六色的奇装异服和各式各样的穿着打扮就成了一道独具特色的风景。
出了客栈就是一个小小的集市,我慢慢悠悠地晃荡过去,沿路听着各色响亮的吆喝嚷嚷声,走马观花地看着周边的小摊子上与我而言虽有些兴奇却兴趣不大的玩意儿饰品,虽然围绕在身边的声音嘈杂了些,却也因此显得热闹。
恰在这时,不远处一阵飞扬洒脱的琴声悠悠传来,浑厚却不失柔和的音色高低起伏,绵绵之音纵情演绎活像被赋予了灵魂仿佛突生一股魔力般将我深深吸了进去,听着那人以琴代语的慷慨倾诉,脑中不觉间便缓缓浮现出一副绘着无垠山河与辽阔原野的彩墨画。
我心中有些澎湃,不知是耳边琴声的鼓动还是脑中山水画作的激扬,提起步子就循着声音走去。穿越人群,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天地间只剩那道琴声纵情高歌。
及近,却发现那头早已站着几个神态各异的路人,唯一相似的,竟都是那种如痴如醉的神色。
那人就坐在桥边,静静地拉着琴,脸上带着遗世独立的笑,淡淡不失优雅。通体乌黑的琴身自然地被置在左腿之上,那人左手持琴右手握弓,那一双修长、灵活、骨节分明的手自由挥舞间,潇洒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