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嘴里这么说着,他却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像一个神经质的病人一般不停地自言自语:
“胡说,你胡说。。。。。不是这样子的。。。骗人。。。。不会的。。。我不会信你。。。。你这个骗子。。。我不会信你的。。。”
梁念冷眼看着,并不感到痛快,然而也生不起一丝怜悯,他看着陆生,仿佛透过他在看那个年幼的自己,很多年前他也曾经蹲在地上魔怔了一样地告诉自己:
“我不是累赘。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抛下我?”
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他确实是天生早慧,三岁起便能记事,话也说得比别人伶俐。
所以他记得,自己的父亲如何抛弃了他们母子,而他的母亲为了苟活又是怎么将他丢弃在大火之中,等到他以为寻到了真正的庇护,那些人又是如何将他送走。。。。
这辈子,他一次一次地被抛下,然后才明白一个道理:
弱者没有资格抱怨。不想被丢下,就变得强大,强大到别人都只能攀附着他而活为止。
现在,他把这个道理教给陆生。
“你习武多久了。。。。这里的其他人,学武不过数月,无论哪一个都能将你打败,你却不觉得羞耻,整日只知道等着梁慕回心转意地可怜你,看你一眼,所以你才会受尽所有人的耻笑,知道吗?每个人都恳切地期盼着决战的对手是你。而明天,你会死在别人的剑下,或者侥幸活下来,继续日复一日地做一个弱者。——陆生,你连挥剑的时候都软得像一团棉花,却整日的伤春悲秋,叫谁不厌恶?”
陆生仿佛是没有听见,又仿佛在为他的话发着呆。
那天夜里陆生在练武场一直呆到很晚,满脑子都是梁念的那句“弱者”,后来他神情恍惚地将自己扔在地上的剑捡起来,晃晃悠悠地比划了起来,双腿因为蹲久了而发麻,然而他却是第一次在挥剑的时候心无旁骛,只想着剑法,只想着变强。
不知练了多久,直到四肢都酸疼才慢半拍地停下,抱着剑回了地窖,在一片黑暗中安静地睡去。
他太累了,实在想不起去恨谁,也实在想不起去伤心。
好像在一夜之间学会了很多,那些他哥哥不舍得教给他的,那些梁慕逼自己狠下心去教他却没能教会他的,还有,那些梁慕悄悄告诉他的,这世上的法则。
第二天他和梁念站在了同一个练武场里。
他已经忘了怎么去换一种表情了,只是举着利剑,面如冷霜。
梁念对他笑了笑,不知是在笑什么,总归陆生是让他惊讶与满意的。
少年在迷途里走了太久,突破口却是撞得头破血流都找不到了,于是恶魔在这时站出来,指着地狱的大门告诉他,“往这走。”他便像找到了方向一般,至少有路可走了。无论是不是正确的,给他一个答案,让他说服自己找到解法,如此陆生便活了下来。
该死去的死去,然后我们才能清醒。
穿着青色布鞋的小脚在地上轻轻一点,少年一个闪身跃起逼近梁念,剑身泛着冷光朝梁念颈上直直刺了过来,陆生用了十足十的力量,这是一记杀招,正如这些武功本身的目的便是取人性命,少年第一次贯彻这一宗旨,于是剑法应有的凌厉便显现出来,梁念弯腰避过,他的速度要比陆生快得多,趁着陆生逼近,还未直起身便挥出一拳,如他所料正好打在陆生胸前,拳头打在身上发出实打实的响声,少年闷哼一身却不退后,反而在空中飞速扭身,长剑变了一个方向,生生止住去势朝梁念面门而来。
梁念再弯腰,干脆躺倒在地,左脚一蹬越出陆生的攻击范围,陆生落地后毫不犹豫,飞快地追上梁念,又是连刺数剑。
梁念忍不住称赞道:
“看来我对你的判断是错误的,你并没有那么无能。”
陆生此刻却是杀红了眼,这话从他耳中过了便过了,丝毫没有令他分心,他的攻势越发地快,仿佛真是一夜开窍,当一个人的头脑中只有杀人一个念头时,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梁念的动作在他眼中都变得慢了下来。
梁慕在一旁忍不住握紧拳头,却不是担心梁念,而是担心脸色苍白的陆生。
“梁念这个狼崽子,会不会点到为止?会不会趁机下狠手?”
然而他不过刚刚生了这个念头,那边梁念痛哼一声,脚上便被划伤了一道。
梁慕心里一揪:“怎么回事?他是一时大意?”
然而等他细看,却也惊讶地发现梁念或许有轻敌放水之嫌,陆生却是下了狠劲,招招凶残,不为比试,只为了屠戮。少年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杀手,心狠手辣还在其次,除了杀人,他真的不会思考了。
武能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他天资有限,便只叫他反复练了这套剑法,看他舞了这么多次,第一次真正发挥了剑法的Jing髓。”
梁慕忍不住出声询问:
“上次来他的武功还差得远,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或许是被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