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后苏止扬便特意的绕开了这个院子,走着走着竟又绕回了大堂。远远地就站在侧廊上看见脚步虚浮的诸位大人们手里拿着酒壶嚷着再来一杯然后被随行的小厮给搀扶走,而苏炜律府里一直都在忙里忙外的下人们此时就稍稍清闲了点,擦桌的擦桌,扫地的扫地,苏止扬琢磨着,他们收拾完了,也就可以歇息了吧
“你去哪里了?”身边不知道什么出现的慕君侯低声相问,然后便将慕霖递来的外衣套在了苏止扬身上,那俊美的脸上此时浮起了淡淡的倦意
拢了拢慕君侯给自己披上的外衣,苏止扬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可是好了?什么时候回去?”
“殿下——殿下,陛下唤您前去后院内阁,希望与您久别一续。”一个公公打扮的人挪着小细步子快速的走来,对着苏止扬行了一礼后便扬了扬拂尘低声传递着圣意
回看了一眼依旧云淡风轻的慕君侯,苏止扬拉紧了身上的外衣轻嗯了一声便让那传话的公公带路
后院,他刚刚特意绕过的地方,想不到现在却又因为要见苏止扬他家老子而再走一遭。被那公公带着左拐右拐东转西转后那公公在一红色的木门前停了下来,对着苏止扬又是一行礼,那公公轻声说了句:“殿下,到了。奴才告退。”
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苏止扬终是叹了口气抚平了蹙紧的眉心方才挺直了腰板朗声道:“父皇,儿臣来了。”
“进来。”
应声而进,苏止扬望着在高位上安然坐着品茶的男人,微微弯身行礼,声音不冷不热:“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
那人放下了茶杯,视线在苏止扬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才开口道:“免了,一年不见,十一,你清瘦了不少。”
站稳了身子却没有抬头,苏止扬听出对方话语中似有若无的关心,敛了眉恭敬的应答着:“儿臣一切安好,无须让父皇挂心…”
一声淡淡的笑声打断了苏止扬还想继续的客套,抬起眸,只见对方笑容和蔼然那双漆黑的眸子却闪现着若有若无的打量,那人摇了摇头轻轻摆着手:“罢了,回去吧。”
“父皇万安,儿臣告退。”
过了门槛苏止扬这才将紧绷的脸色给缓和了下来,握紧了衣襟上的系带,一个人在长长的廊院上走着,他不禁暗自叹息
苏止扬他老子并不是不在乎他,只是生在帝王家,个人有个人的悲哀,有些事情越是位高权重便越身不由己
——一年不见,十一,你清瘦了不少
这句话,虽然简单平常,可如果不是真的上心了在意着那也不会只凭一眼就可以那么轻易的下出结论吧
——苏止扬啊,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生在帝王家啊!平常老百姓的平凡我们就算是拼了命也不可能拥有,而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更是别人舍了命也要换来的,苏止扬,你说,这是悲哀呢还是无奈?
是啊,慕婉偌说的不错,这是悲哀呢还是无奈呢?
走出了王府大门,一辆眼熟的马车已经在候着了,马车旁边一身黑衣的慕霖望着他眼神幽静,苏止扬对着慕霖扯了个笑脸就拉开了车帘钻进了车内,一抬眼就上那双若有所思的眸,苏止扬舒了口气就随手脱了方才外慕君侯给自己披上的外衣然后很自然的就往慕君侯腿上躺去
在这里一晃就是几个月,转眼都到了换季的时候,在这里看过的人和事,多多少少会被感染着。他虽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却要适应这个时代的事。现在一点一点被拉扯出水面的浮萍,这个渔网还不知道是大还是小,他可以装作不知道的,可是他却没办法真的不在意。虽然慕君侯一直放任着他让他随心随性,但前提是他聪明机警而且他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阻碍,一旦察觉他有异动,怕是不等慕君侯动手那个跟阿泽长的一模一样的太子爷也会先斩后奏吧…
“在想什么?”
熟悉的大掌在他背后轻轻抚摸着,他抬眼看一笑,说得轻巧:“在想,在哪种情况下,我们会是敌人。”
慕君侯垂眸不语,漆黑的瞳孔里倒影着怀里人轻松却带含打量的面容,良久,那张万年寒冰的脸方才有了一丝融化的痕迹,他弯了弯唇笑得轻浅:“我们不会是敌人。”
“爷,到了。”
马车外慕霖的声音打断了苏止扬接下来的话,苏止扬笑了笑终是选择了停止话题。随着慕霖的话起,苏止扬发现马车已经停止了前进,自觉着有些乏了他便撩开车帘准备下车,然脚步刚刚站稳,熟悉的声音却让他浑身有一瞬间的僵硬
“五弟,看起来,此番远行是收获甚佳啊。”
慕君侯也下了马车,看了一眼表情木然垂着眸迟迟未动的苏止扬,声音淡淡:“二哥不在帝都,可是有了生变?”
慕舒珩轻轻一笑,凝神望着前方无边的夜色声音暗沉:“前段日子乌智国来使相协两国交好问题,父皇让我前去相谈具体。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然一过了两国交界便涌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杀手且都是死士,这招借刀杀人用得确实适时机。”
“二哥依然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