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的很快,封翌自己的身子就没大好,是以大夫这阵子一直都是常驻府里的,由封翌自己的护卫去请,自然是速度非凡。
落水着凉,再加上延误救治,已经转成了肺炎。
封翌听的眼神一黯,肺炎是急症,在没有静脉注射的年代,靠中药汤剂一点一点的养,能不能救回来,那真是听天由命了。
槐院里里外外,又开始了蜂群出巢似地呜呜嘤嘤。
封翌听的心烦,再加上这屋子里chao气冲天,媳婆子丫环nai娘多人数日来大汗淋漓留下的体味,直能把人熏出个好歹来,干脆吩咐人抱来一床新被,自己动手,将孩子包裹进去。他养过一个身体虚弱的女儿,一应过程当年都是不假于人,与妻子两个亲力亲为过来的,虽然隔了二十多年,却也没扔下多少,报得似模似样,冲头的三角那块耷拉下来,虚虚的盖住头脸,只把一群专职带孩子的媳婆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打理妥当,封翌自己伸手将孩子芯的被卷竖着抱起,“走。”
抱着孩子出门,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刻,漫天的红霞霓裳,如血色氤氲而出,封翌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怀里陌生小儿,天地之间,这孩子与自己竟是如此相似,俱都是孑孓一身之人。
这感慨来的既快又突然,全海跟在封翌身后,只感觉前方主子脚步一顿,正想去问问有什么吩咐,封翌已经大步迈出。
全海身不由己的跟了两步,陡然脚下一停,扯过一个属下,在耳边低声吩咐之后,才紧走两步重新跟上封翌。
这一抱,封翌直接将儿子带回了杏阁,放到自己床上。
按规则主子的正房卧室护卫不奉招不得进,可是如今这忠义伯府的女主人在前面正厅里停灵,主子爷又将一个刚刚足月多一点的稚龄幼儿带在身边,全海权衡之后,把身边剩的两名护卫留在门口,自己寸步不离的一直跟到卧房。
封翌安顿好了儿子,一转身,正看到全海跟在自己身后手足无措。
这个全海,按封翌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据说是早年间跟着父亲转战沙场的亲兵遗腹子,被府里收养回来,一直跟在封翌的身体身边,只是封翌的前身九岁那年开始莫名其妙的嫌弃全海长了一张面瘫脸,死活不要他跟,这才调到亲兵营去。九天前湖上出事,他正被派往外地办差,收到消息当即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伏在封翌门外长跪不起。也幸好原主人的身体那时已经换成了封翌,自此准了她日夜跟随左右,寸步不离。
封翌估计着,他大概是将湖上意外当成是有人蓄意而为的谋杀事件了,不过这事,现在的封翌自己也是稀里糊涂,自然也没法给全海解惑。
不过至少这段历史听起来加上这些日子相处,封翌眼里这个全海还是值得亲近的。
封翌遂一指点了靠窗摆着的香妃塌,“你先坐。”
大户人家规矩多,卧室里不放椅子,封翌瞅了一圈也就那东西能让人坐一下了。
全海扫了一眼,眼神一突,垂头施礼,“谢老爷抬举,属下不用,有什么话老爷尽管吩咐。”
他说话咬字清晰明朗,不卑不亢,封翌一晃神就忘了提醒,再想提醒他压着点声已经晚了,床上一声吭叽,封翌心道坏了,麻溜冲过来抱起来连拍带哄,又复将那乱七八糟的摇篮曲颠三倒四的哼了半晌,说来也怪,封翌一抱,那小子的哭声就小了许多,封翌再将当年对付封翎的诸般手段用出来,那要咧嘴嚎啕的nai娃居然真被他哄得重新安复。
只是这一要放下,小小的nai娃就开始扁嘴,封翌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看的全海都直了眼,封翌却知道,这是孩子缺乏安全感呢。到后来干脆也不放了,直接抱着孩子面朝外坐到床上。
全海却还在地当间直挺挺的站着。
“坐啊。”话说完才想起刚刚全海已经推辞过了,遂低头看着孩子安详的睡脸,轻声道,“叫你坐,就坐,你站着,我看着不舒服。”
自己抱个孩子,对方却是直挺挺板板直一米九的汉子,对上的又是这么个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手下,谈话技巧的高低位施压全都反了,能舒服就怪了。
全海无法,可是香妃塌却是不敢坐的,只得去临近的花厅拖了把椅子,回来放下来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