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府别院,几树银桂已枯萎发黄,却依然浓香四溢,沁人心脾。
南宫晟治一袭浅色蓝袍站在树下,披散着一头浓得似墨的发,发缎顺着肩背铺泻而下,他微微侧了侧头,露出锥子似的下巴尖,接着挥了挥手遣走了前来汇报的下属,叹了口气。
这么一摊子事就这么丢给他了?这个南宫晟宇的心思,他倒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伸手折了一只已经发黄的桂花放在鼻尖嗅了嗅,笑着拿在手里把玩,对一旁的王义道:“费常德应该会有所行动了。部署一下人手,今夜起,驻守鸿运码头,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边说着,边转了转手中的花枝,枯黄的花朵瑟瑟抖落,旋转着坠下。
南宫晟治看着手中光秃秃的花枝,嘴角勾起一抹平时在人前从未有过的邪气与自信。
昌州临江,鸿运码头虽不是出城的主道,却是商客们的交易要道,而夜间又是进行一切见不得人的勾当的高峰期。
夜幕刚落,江水一片乌黑,映着岸上灯火泛着点点磷光。
远处,几艘大船泊在江面,亮晃晃连成一串,如堆叠的黑云缀了繁星。码头这边格外热闹,一艘停靠在码头的大船上灯火通明,无数壮汉来回搬运货物,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往船上去,吆喝声哀鸣声在夜里更加清晰悚人。
这时,城南的上空,一朵烟花绚烂绽放,亮丽的色彩霎时渲染了整个夜空。
码头上的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望去,就在这时,隐伏在树丛中、渡桥下的一百来名官兵打扮的人突然冲出,在码头上和那些押送灾民的人缠斗在一起。
顿时,厮杀声,哀嚎声响作一片。
灾民们在官兵的掩护下陆陆续续逃回岸边,被接应的官兵带走。
另一边,城南偏郊一处废弃的粮仓内,官兵们手执火把将粮仓照得亮晃晃,仓库中囤积着数只大木箱子,箱子上还贴着官府的封条,封条上写有红色的“灾”字,显然是那些失踪已久的灾银。
南宫晟治的脸背着光沉在Yin影里,语气极度兴奋:“立刻将昌州知府费常德押入大牢待审!”
这一案审下来牵连了不少人在内,偌大个昌州,在内的六个县,一概官员竟无一不贪。情节严重者已被押入大牢,三日后羁押回京,离昌州城偏远一些的小县城的官员,行为不甚严重的,只被抄家革职,并令其世代不得为官。
南宫晟治叹息着想,接下来要安排谁来昌州赴任呢?
费常德侵吞灾款,迫害百姓,又查出其在任多年来一直有贪污纳贿的行径,行为已经恶劣至极,现已被押入大牢,可就在押入大牢的第二日于狱中畏罪自缢身亡。
南宫晟治正欲修书给南宫晟宇告知情况,却在这时收到了南宫晟宇的口谕,让他直接办了这案子就好,不必惊动朝廷。
私吞灾银不是小事,这牵连在内的官员必定不少,若是朝中无人,凭他费常德的本事又怎么敢如此放肆?若是真要彻查,怕是整个朝廷都要大换血了。
南宫晟治领旨处决了犯事的官员,费常德虽已身死,却因其罪大恶极,于菜市口曝尸三日。
处理完一切,南宫晟治这才动身返京。
……
京城一家最豪华的客栈最上等的客房内,袁振侠浑身缠着纱布,全身上下只露了一双眼两个鼻孔一张嘴在外面,仰面躺在床上沉沉睡着。储贺伏在床边,也因过度疲累睡死过去,手却依然轻轻握着袁振侠缠满纱布的手。
展均轩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中极是难受。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非常非常讨厌袁振侠,若是有一天袁振侠死了,他的贺贺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可是在两日前,看到袁振侠被几个强壮的男子抬回他们所在的客栈时,心里突然怕得不得了。因为他从未感觉死亡离他如此之近,近到好像上一刻还在你面前生龙活虎的人,下一刻就会化为一堆再也不会动不会说话的白骨。
储贺的担心更是到了麻木的地步。不是担心到不会再担心,而是担心到不会说话不会思考,就连给袁振侠治伤时也是呆呆的。
也是因为如此,展均轩知道了,就算是袁振侠死了,储贺也不可能是他的,依储贺的性格,也会追随袁振侠而去吧。于是,他更害怕袁振侠的死亡。
已经跟着瑞莲回了王府的顾子鸿更是纠结到四肢打结。
那一晚本已逃出去的他和展均轩储贺分别后,又重新回到了四和堂。他的解释是他上完茅厕出来贾郜就不见了,贾郜看着他的眼神几乎冒出火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问:“那你的衣服呢?!你的衣服呢?!”
顾子鸿无辜地眨眨眼:“衣服用来擦耙耙了呀。”
贾郜已经不想再跟他说话,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喘气。只有瑞莲依旧对他笑yinyin地点头,并领他回了他住的院子。
送他进了屋,两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的话,瑞莲便起身要走。
他却踌躇着叫住了瑞莲。
那样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不信以瑞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