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的一个早晨,他从睡梦中醒来,头脑里尽是一片刚醒来时特有的空白。直到再次听到耳边传来的那不属于自己所有的沉稳心跳声后,他才在朦胧间想起自己身处何方。
大脑连接起来所有的感官细胞,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的左手像是麻掉了——他的左手正搭在那个即使是在睡梦中仍然环抱着自己的男人的腰间,手臂下是武人的壮实Jing瘦肌理,而半只上臂上还盖着一只不属于自己的右臂。这右手越过他的肩头,直接拴在他的腰间,看上去很是随意但是实际上却雷打不动。
而他现在的身子正如这几年来每天早上感觉到的——半个身子都好像不是他的了。
刚才的梦久违了。在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梦境里,那个他曾经住了一段日子的地方。在那里,有着那么一个人。
Theapparitionofthesefacesinthecrowd:
Petalsonawet,blackbough
这是前世有段时间,利嘉曾经有事没事就一脸深沉地在他面前念诵EzraPonds的诗,还要专门挑在窗边做出一副“我很忧愁很颓废”的表情,但是每次都在看不到他脸上有其他表情的时候瘪了几分,最后还是恨铁不成钢地摆手:“算了算了,我这老人家就不和你这个小毛头计较,等你大了就会知道老人家的感受。”
现在的他,勉强来说,也终于是有点了解当初利嘉的感觉了。
“在想什么?”略带点清晨嘶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点人类温度的鼻息。
“我刚才,梦见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他答道,把人听了他的回答,带着点低沉的轻笑从他的头顶传来,还感受到对方胸膛的微微颤动。
他不解,但是他也不会问。他只是把自己挪开去这个在情形状态下显得有点闷的怀抱。那人倒是放开怀抱,让他得以收回自己麻掉的手臂;见他动作有点僵硬,手指催动灵力,贴在他赤裸的皮肤上顺着经脉xue道拿捏揉按,以推动血ye加快流动。不到一会,他的手就又活动自如。
一如以前的每一个早晨。
这些年下来,曾经那些当初看起来很重要的事也没有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但是每夜梦回,他好像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一两个片段;然后,一切均如白驹过隙。
连珣此刻少有地端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太师椅上,身旁的茶几上一杯热茶正在荧荧起烟,淡白色的烟雾在茶面上盘旋片刻后,就消融在带着点凉气的空气中。
这厅里椅子三张,,一张放在主位,头顶是正堂的松鹤福寿图,图的右下角还缺了一个小口。这是自然是不能坐的。他一进来就被引到位左边的位置上。这椅子看上去不太牢靠,怎么想着都好像有点摇晃,别提心里一开始还真的有点磨叽,但是想到这个庭院的主人他就释然了:有那样的一个主人,那样的仆从,椅子个性一点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反正他还没摔下去不是?
而玄青夜则落坐在剩下一张椅子上,就在主位右下手,右手边正对着过道里的一串串竹帘子;靠背那里的漆都被磨掉了,而且看来是被顽皮的孩童拿着什么东西磕过,斑斑驳驳的没有一点属于大户人家椅子该有的光鲜。
屋子里没风,却又仿佛从哪个旮旯里传出丝丝风声,平添让这座本来就显得有点破落的大院子多了几分Yin冷的味道。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的时候,空气里都像是掺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雾,连珣觉得,要不是他呼出来的气没有成了白雾,他都以为他去到冰原大陆那里遥望一片冰天雪地了。
他之前打听过,也知道这里是街头巷尾里盛传的鬼屋之一。本来只要是有一间屋子空了久了没人住,总会传出一些流言,再加上这几年各个大陆上都不太平,鬼神之说到处都有,自然那些鬼屋凶宅更是像雨后春笋那样蓬勃而起。
而他现在身处的这家,听说前前前人管家夫人是个贤良的女人,偏生丈夫是一个风流子,迎进门的姬妾就像是流水一般;只是这些姬妾通常都是专宠一阵子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了欢心,然后府里又会再迎进新的女人。
直到后来丈夫在青楼替一个头牌赎身,迎进府里做了姨娘。这位新姨娘把丈夫迷得神魂颠倒,几乎要把她升为平妻的时候,红颜薄命,那姨娘突然发急病死了。
本来这只是不大的事情——丈夫是伤心,但是这股伤心也就维持到他找到另外一个绝色美人的时候。只是就在那姨娘下葬的当天,府里的夫人突然自缢于自己卧房之中;然后过七天,府里有两名姬妾上吊自尽,再过七天又有一名侍女被人发现浮尸在井里……如此,七天一循环,府里的女人接二连三地死去,这等异常情况让男主人慌张了,立刻掷下重金请来高人,谁料高人在府里转了一圈后,就停在最初死去的那位姨娘的房门前,摇头叹道:无能为力。
那时候人们的想象力是丰富的,一如现在;所以无数的版本就应运而生,不过大致上都不脱离是那个死去的姨娘的冤魂作祟,至于原因就是天花乱坠地掰,也许就连事实真相也没它们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