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胡子拉碴的男人紧紧盯着我,生怕听到什么噩耗。
“外伤不甚严重,只是……”我为难地皱起眉头,严重的是这人的心伤,Jing神状况差到这个地步,怕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贺兰耀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也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跌坐下来,“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
我不知前因后果,因而也无法安慰他。只得拍拍他的肩膀,替他小心掩上门。
“怎样?”贺兰情见我出来,上前问道。
我摇摇头,“你最近还是别指望把他赶回前线了。”看贺兰耀一副行尸走rou的样子,只怕那个躺着的男人有个万一,他也得跟着下了黄泉。
“我知道了。”死冰山叹了口气,为难地皱起眉头。
我拉他坐了下来,“没有其他人选吗?”
“不是这个问题。”
我一愣,转念明了。
贺兰情初登王位,各相势力错综复杂。圣王临去匆忙,未将朝政处理清楚,尤其是兵权一项。贺兰耀与他乃是一母同胞,休戚相关,若能在军中立足,立下战功,那么他就有理由将军权转交。这次与祈夏的战事,虽爆发得急促,但到底对方兵力不足,加之后期祈夏国内洪灾连连,导致军队供给不足,可以说,这是一场稳赢的局。而贺兰耀立下此等战功,封将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惜谁能料到,他偏偏是个痴情种子,这么一折腾,先不提战功如何,单是临阵脱逃一项,就够他受得了。
“可有其他人知道他回来的事情?”
“不知。消息是暗部传来的,是否泄露,现在尚未可知。”
暗部?那不是刀疤脸的地盘嘛。
“我会尽快医好那个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贺兰情点点头,然后侧身轻轻吻下。这一吻没有太多暧昧,只是一触即分,可是含了太多的相濡以沫,让我不由羞红了脸。
还是王都偏郊的宅院,贺兰耀临走时曾替我送过东西,因而知道这住处。这次私逃回来,直接就找了过去,可惜我最近一直住在王宫,反倒惊到了大哥。
“那个人怎么样了?”大哥小心拉拉我,低声问询。
“身上的伤不是问题,关键他了无生意,就算救活了,估计还得自寻短见。”我烦恼地查看着火候。真不知道贺兰耀是怎么搞得,把好好一个人折腾成这样。
“对了,师傅师娘呢?”
“他们这几天像是有事,经常不在。”
“别管他们,由他们折腾去吧。倒是你的店铺找的怎么样了?”
“还在看,应该就这几天。”
因为那个人,我决定留在王都。虽然前途难测,但我终究不愿意先放弃。人生啊,哪能事事预测,谁人不是边走边看的呢。大哥说,既然我在这里,他自然也会留在这里。于是经商世家的习惯使然,开始琢磨起开店的事了。
“青岚,药煎好了吗?”我和大哥正说着,贺兰耀走了进来。其实他也不容易,整个人憔悴不堪,都快瘦脱形了。说到底,情之一字最伤人。
我揭开盖子看了看,“好了。”
拿布垫着手柄把药倒进碗里,我忽略旁边想要伸手的男人,径自端起托盘,“我去送吧。”
贺兰耀期望的眼神瞬时黯淡,我知这话伤人,但他应该清楚,那个人,现在不适合看见他。
天气其实已经很热了,但这个屋子还是门窗紧闭,我曾试图开过窗子,但那人发狂的样子实在让我心有余悸。
“喝药了。”
这个男人长相平凡,细长的眉有些女气,鼻子不够挺,唇很厚,有些微微嘟起。但他很干净,非常干净。我无法描述这种感觉,可能的话,比较像是用消毒水浸泡过无数遍后,不带一个细菌的感觉。白苏是个仵作,大概也算是医者的一种。
我有些无力地看着地上的碎片,还好,有了前几日的教训,我每次都会多煎一些。他力气不够,摔了一碗也就没什么Jing力挣扎了。
“你是打算自己喝,还是想我灌你。”我端起另一碗药淡然地看着他。这人刚刚打翻我手中的药碗,现在还在不停的喘息。
见他不打算理我,我想想说道:“你跟他的问题由你们自己解决,我只是个大夫,你不必同我较劲。不管是想他死还是你自己死,首先都需要恢复体力。”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到他,白苏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来。
“我喂你。”
药里加了安神助眠的成分,不多一会,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但似乎一直在做噩梦,出了一头冷汗,神色痛苦不堪。其实我并不愿诊治这样的病人,有种在看着自己的感觉。虽然往事已矣,但到底不大让人舒服。
轻声合上房门,门外的男人颓然靠着柱子,苍白的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哆嗦着问我:“你说,苏苏到底是想我死,还是自己死呢?”
我想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好沉默地端着药碗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