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呈冽推开紫薇宫的大门不禁微皱了眉头,虽然早就知道被冷落禁足的妃子自然不会太招人待见,但紫薇宫杂草丛生的萧条模样还是让他有些心寒。犹记得他离宫之前,柳妃作为三殿下的生母当今圣上的宠妃也是风光无限,且柳妃为人温柔和善,那些小妃嫔和奴才们哪个不是上杆子巴结,如今这一朝失宠禁足,人就都不知道散落到哪里去了。
这深宫里的人心,果然都如此薄凉。
宇呈冽抬步踩着石缝间长出的杂草向里走去。他步上台阶,伸手推开了已经斑驳不堪的红漆木门。
“吱呀……”随着门被推开,一缕光亮投在了地上,将厚厚的灰尘照得清明。宇呈冽一踏进屋子就感觉到一阵森冷,好似没有一点人气。
屋子里的帷幔败了色,垂在地上好似一张张被风吹乱的蜘蛛网。宇呈冽轻轻掀起帷幔,朝印象中床铺的方向走过去,床前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掀开最后一层帷幔,宇呈冽竟不敢再上前。
床前地上跪坐着一个人,头埋在床铺之上的双臂间,长长的发顺着后背落在地上,黑色中参杂着斑驳的灰白。海棠红色的华服死气沉沉的铺在地上,床上袖口中露出的那只手苍白干瘦仿佛一截树枝,凤仙花染就的指甲却好似滴出来的血,绽开在那一片苍白之上触目惊心。
好像是听到了身后的声响,这人身子颤了颤,慢慢抬起了头,她的动作极慢,仿佛是瘦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一身衣服。她缓缓的转过头来,却不禁让宇呈冽后退了半步。
记忆中那张清丽娇媚的脸此时就像是一朵开败了的残花,惨白的让人心惊。一缕灰白的头发顺着半边脸垂下来,瘦得脱了型的脸上,只余一双大眼睛空空洞洞的挂在上面,仿佛两潭死水。
“柳……”宇呈冽口中“母妃”二字还没出口,柳妃突然站了起来,仿佛是濒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样,上前几步扑在了宇呈冽身上。宇呈冽一惊,却不敢动,柳妃瘦得只剩了骨头,仿佛轻轻一推就要散架似的。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柳妃依靠在宇呈冽身上喘了良久才将气息喘匀,她抬起头,原本如死水的一双眼中竟然有了些光华,她慈爱的看着宇呈冽,一双干瘦的手颤抖着抚上了宇呈冽的脸。
“决儿……”她口中轻声呢喃,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带着某些心满意足,“母妃知道的……他们骗我。我的决儿怎么会死呢?”
“母妃……”宇呈冽心中暗自叹息,却不忍心揭穿这一切,宇呈决还活着也许就是柳妃唯一的念想了。
“快……快过来坐。”柳妃高兴的拉着宇呈冽的手到床边,床上的被褥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人给清洗,甚至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整间屋子里只有柳妃身上的海棠红是唯一的亮色。宇呈冽还记得,这衣服是柳妃晋升妃位那天受礼时穿的。当时宇呈决站在她身边,还是个九岁的孩子,脸上带着软软糯糯的笑。那年他十三岁,带着八岁的宇呈凛来道贺,柳妃撇下了一众人拉着他们进了屋子,将她娘家从塞外快马运来的新鲜瓜果拿给他们吃。当时宇呈凛将汁水蹭了满脸,柳妃掏出随身的手帕,蹲下身子温柔的替他擦干净。
后来离开紫薇宫回锦央宫的路上,宇呈凛拉了拉他的手问:“二哥,我母妃如果还在,是不是就是柳母妃的样子?”
柳妃拉着宇呈冽坐下,双眼直直的看着宇呈冽,半晌没有说话。
“母妃……”宇呈冽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寂静,但开了口却不知道要怎样说下去。
“你看……母妃只高兴了,却忘了让人给你拿点心。”柳妃笑了笑,开口唤人,但却得不到回应。
“母妃,我来前刚陪父皇用过膳,不想吃东西。”宇呈冽赶忙拉住柳妃,他环顾四周的冷清萧条,不禁替柳妃脸上的笑容有些心酸。
“也好也好。”柳妃点头,“你从小就容易积食,不能吃太多。”
“如今你父皇国事繁忙,你要孝顺些,一旁提醒着他用膳穿衣保重龙体。”柳妃拉着宇呈冽的手,一点一点的叮嘱,“你也一样,母妃不盼望你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
“是,母妃。儿臣记下了。”宇呈冽点头。
“还有你外公……如今他告老还乡,终是不用再劳累了,也该想想清福了。母妃这个做女儿的没法膝下尽孝,也只有辛苦你舅舅了。前年你舅母还央我给你潋君表妹做媒,当时她年岁还小我说拖一拖,如今也差不多了,你也要给留意着。”
“儿臣知道了,母妃。”宇呈冽应了下来。他不知该说庆幸还是该说可怜,柳氏一族参与三殿下宇呈决谋反,问斩的问斩,发配的发配,而柳妃被禁足在这紫薇宫竟什么都不知晓。
“母妃,父皇下午要儿臣陪同去御花园赏花。”宇呈冽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只好匆匆的提出离开。
柳妃脸上有些不舍,但还是笑着点头:“好,那就快些去吧。”
“儿臣……过些日子再来看母妃。”宇呈冽起身。
“好,好。”柳妃开心的跟在宇呈冽身后送他出门,“下次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