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正是小年。这日叶南卿按照往年的惯例,由几天前才从离安赶回来的叶恒陪着去往叶家在陵城的各个分号转一圈,一来是去查看生意,二来也是去给分号上上下下的工人们发些过年的红利。
叶南卿与叶恒刚刚从自家的瓷器店里出来,迎面便遇上了急匆匆跑来找他的桂宝。
“少爷!”隔了半条街,桂宝便迫不及待的喊道。
叶南卿见是桂宝,立刻停下了脚步,不待他走到近前,便急忙问:“怎么了?可是云辛又不舒服了?”
桂宝为人聪明机灵,说话办税也很妥帖。自从云辛住进叶家,叶南卿便指了桂宝和一直照顾他起居的蕖桃二人服侍着。云辛的身体太虚寒,一入秋就开始觉得冷,穿衣也比常人多了几层,现在正直寒冬腊月,更是每日里裹在厚厚的棉衣狐裘中抱着手炉直打哆嗦,连饭也不肯多吃。叶南卿看了真真的心疼,但无论怎样的补药补汤喂进去,也是收效甚微,眼见好不容易胖了几斤的人又急剧消瘦了下去。陵城的大夫们都往叶府跑了个遍,也是没有办法。叶南卿只好将云辛的屋子里添了个大大的暖炉,每日里都让桂宝烧得滚烫,自己更是整夜整夜的将云辛拥在怀里暖着。
如今叶南卿见桂宝来找自己,心下就担心是云辛又不舒服。
“不是,少爷。”桂宝一路小跑到叶南卿身边。
“那是……”
“府上来了位客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说是从鸠言山过来,要找云辛公子。”
叶南卿心里咯噔一下:“是陆大夫?”
桂宝摇头:“不是陆大夫,那人姓沈,自称是陆大夫的师弟。说是受了陆大夫所托而来。”
叶南卿心里清楚,这人必是带了当初云辛向陆英要的恢复记忆的办法。于是当下转头对叶恒说:“恒伯,我先回府,剩下的就劳烦您老人家了。”
“是,少爷。”叶恒点头答应。
叶南卿还没待叶恒说完,便带着桂宝匆匆离开。
“少爷还真是把这云辛放在了心尖上,来个客都这样上心。若是这样下去,这叶家的偌大产业可后继何人?”说话的是这间瓷器店的王掌柜,在叶家手下干了十几年的老人了,平日里叶南卿对他有几分客气,他便也时常自持身份插嘴几句叶家的事情,碍于他的年纪叶南卿也甚少理会。
“少爷是叶家的一家之主,后继何人自然有少爷自己做主,我们做下人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是尽忠了,也不枉费老爷的一番赏识和少爷的一番照顾。”
若放在以前,叶恒或许也会对叶南卿与云辛的事情颇有微词。但是一年前,他可是亲眼看着叶南卿为了云辛一病不起差点撒手人寰的样子,何况姚家的事情他是知晓的,这一直都是叶柄的一块心病,因此如今他也没什么好不满的。再者来说,他虽是叶家的老人,但是为人却十分的懂分寸,当年唯一一次逾越也不过是在临州时劝叶南卿娶妻的那几句话。叶南卿一直对他敬重有加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叶柄当年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将他提拔在身边,还给他起了“叶恒”这个名字。
王掌柜被叶恒这一句话堵得很下不来台,但是又素知叶恒在叶家的地位,着实不敢造次,只好呐呐的点头。
“叶总管说得不错……”
叶府云辛的房间,烧得滚烫的暖炉源源不断的发散热气,屋子四周的窗户缝隙都被剪成长条的毯子塞的严严实实,屋子里温暖的如春天一般。饶是如此,云辛还是穿了一件靛青色的棉袍,手中抱着一个Jing巧的手炉。
他手边放着一盏白瓷茶杯,杯中是上好的大红袍。
“我天一冷就不敢喝绿茶,不知这大红袍是不是对你的口味。”云辛客气的笑着。
“大红袍属温性,对身体好些。小师叔身体虚寒,师兄他也总是挂念。”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样貌很是清俊,眉眼间含着风流,一举一动都潇洒如流水,说出的话也是意味深长,“今日一见,果然明白小师叔为何让师兄那般挂念。”
云辛觉得他话有些怪,却又觉不出哪里不对:“陆英他医者父母心,以前也总是叮嘱我用饭用药。”
沈晋微微一笑:“小师叔是长辈,应该的。”
“不知你们师傅可还好?”虽然从季影寒那里知道自己其实和这位师兄也不过就见过一面,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听到这话沈晋微微敛了笑容,说道:“师傅去年秋天故去了,师兄说要为师傅守孝三年,所以才谴了沈晋来见小师叔。”
“原来是这样……”云辛点点头,心里虽说不上难过,但总是有些不舒服。
沈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推到了云辛面前:“这是小师叔要得东西。”
云辛端着茶碗的手指轻颤了一下,却没有去接。
“这药……”
“这药是师兄翻查了师傅留下的古方配成的。”
云辛看着面前的小药瓶,心情却很复杂。他虽答应过叶南卿,但是这药放在跟前,却仿佛过去的一切就触手可及,他心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