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崇德十八年的初夏是在一派兵荒马乱中到来的。
离安的百姓经过了十八年前一夜之间的皇位易主对如今这从天而降的战祸也就见怪不怪了,虽然面上都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但私下里早对这战祸的起因八卦了无数个版本,真真假假对对错错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就连若干年后,说书人的口中也无非是这些个故事,而真相往往随着爱恨一同被掩盖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下。
然而对于宇呈冽来说,这一年着实难熬。
面对崇德帝突然而然的驾崩,宇呈冽一时之间仿佛失去了方向。拥有人子和储君的双重身份,宇呈冽不得不一边主持崇德帝的国丧,一边安抚着前朝后宫。同时他还不得不面对两个真相,一个是季影寒对崇德帝的刺杀,另一个是自己仅剩的唯一的兄弟宇呈凛一直以来隐藏的真面目。
在崇德帝驾崩的第二天,宇呈凛根本没有给宇呈冽喘息的时间,直接派驻扎在离安东面的张征大军攻打离安,若不是宇呈冽提前让李子胥去北面搬了救兵,离安皇城恐怕早就落入宇呈凛之手。每每想起往昔宇呈凛亲昵的称呼和笑容,宇呈冽的心里都是一阵一阵的心惊,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不在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日后。
“殿下,敌人又来攻城了。”士兵匆匆进来禀报。
“是谁带兵?”宇呈冽边走边问,冥和李子胥紧跟其后。
“回殿下,是季影寒。”士兵恭敬地回道。
宇呈冽神色一僵不再多言,这个名字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季影寒现在手里虽然没有了盟主令,但是他当初在临州接任了武林盟主的位置是江湖人有目共睹的,如今他与宇呈凛一派,自然有不少的江湖人士追随他。这些江湖人士虽然不是正规军队出身,但每一个都身怀不凡的武艺,让宇呈凛的大军如虎添翼。
反观秦寻这边虽然有盟主令在手,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此时再公然与季影寒为敌,势必会引起一向以义气为重的武林人士的同仇敌忾,因此宇呈冽让秦寻先躲藏起来,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露面。宇呈冽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保全秦寻,另一方面是想要将秦寻与盟主令这一步棋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宇呈冽登上城楼,此时林孝正在城楼上指挥大军,林蒲在城下作战。
两方厮杀正是惨烈的时候,季影寒一袭白衣如同幽魂般轻盈的穿梭在人群中,所过之处不断有林家军倒下,斑斑血迹溅上白衣他却恍然未见。宇呈冽看着季影寒娴熟的杀人动作,心里一阵发寒,以季影寒的武功那些普通士兵在他面前只有任他宰割的份。在城下作战的林蒲见此情景不禁大喝一声,砍倒两个敌兵朝季影寒冲过去。面对气势汹汹的林蒲季影寒却丝毫不乱,他游刃有余的接下林蒲的几个招式,且很快占了上风。
宇呈冽微眯了一下双眼,他不得不承认,饶是这样残忍无情的季影寒,仍旧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冷峻的面容,浴血的白衣,还有那潇洒流畅的动作,他像一只猎杀猎物的鹰,又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蝶,他想要……宇呈冽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惊了一下,而后他皱了皱眉头,将手伸向了左侧的冥:“弓箭给我。”
“殿下,这里距离太远。”林孝忙说道,他迟迟没有命城墙上的士兵放箭也是因为距离太远,怕伤到自己的林家军。
宇呈冽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的拉开弓将一支漆黑的十字花型箭瞄准了正在与林蒲过招的季影寒。林孝心里默默为自己的侄儿担忧,此时林蒲正与季影寒战得难舍难分,如果宇呈冽稍有不慎,这一箭就极有可能射中林蒲。
然而此时宇呈冽心里十分清楚,林蒲根本不可能是季影寒的对手。果然,再几招后林蒲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季影寒的剑法十分Jing妙,出剑的角度也颇为刁钻,林蒲能有与他对招到现在已是不易。只见季影寒手中的剑故意往左虚晃一招,然后趁着林蒲不备突然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他的右腹。
“蒲儿!”城楼之上的林孝大惊。
林蒲赶忙回防,手中的剑堪堪挡住季影寒的,此时季影寒飞起一脚踹在林蒲左腿小腿上,林蒲的身体往左一歪季影寒的剑贴着他的右腰划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宇呈冽手中的弓弦一松,箭羽“嗖”的一声飞速朝前冲去,目标正是由于林蒲歪倒而暴露在宇呈冽视线中的季影寒。待季影寒觉察到破风而来的箭羽时,那支箭只离他不过数尺,他本能的侧身躲避,箭羽还是蹭着他身体飞过去。
季影寒被箭羽强大的冲力往后带了两步,他感觉到左腰一阵麻木,然后是烧灼的疼痛,一低头,血色已经浸透了白色的衣衫,正在慢慢的蔓延开来。
“少主!”临近的漠为大惊失色的扑上来。
季影寒一把扶住漠为的手,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此时林蒲已经被副将从地上搀扶起来,几个林家军将他们团团护住,季影寒那一剑虽然没有伤到他,但是踹在他小腿上的那一脚却着实不轻。
季影寒抬起头朝着城楼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