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大雪暂时画下一个句号,天空终于放了晴,闷在家中多日的人们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纷纷走出家门,或是探亲访友或是摆摊做生意,街道上终于由之前的死寂热络起来。
我拎着两个竹篓、扛着一把钓竿走在街上,不时地和身边擦肩而过的熟人打着招呼。
“哟,小苏,又去钓鱼呢?”说话的是酒楼七里香的老板娘,正站在自家店门前准备开店,“有多的鱼,记得给咱们留一些。”
“那是自然的,什么时候还忘记过您。”我笑着点点头。
凌阳镇是个偏僻的小镇,出了城门往北走半个时辰,就可见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镇上的人常年在湖边种着菱角,因而都管它叫菱湖。
我平时无事便来菱湖垂钓,一年四季都不曾间断。一天能钓满两个竹篓,自己吃不了的,回家的路上顺便卖给七里香的老板娘,维持生计是足够的。
城外的路还未来得及打扫,厚厚的积雪多少还是阻碍了行程,到达菱湖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好在出门的时候我穿了牛皮做的长靴,不至于被积雪沾shi了鞋袜。
我找到了自己常坐的大石头,用竹篓拨开了上面的雪,又将放在篓子里的小小的蒲团拿出来垫在石头上。蒲团是桃花为我编的,为了这个,她特意去跟镇上的师傅学的手艺,每每稍有磨损便嚷嚷着要重新编一个。
放下东西,找了一块石头,在湖面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鱼在冰面下憋闷了很久了,此时终于有了氧气,慢慢都浮了上来,今天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满载而归了。
竹篓里还有一个小罐子,里面是一些做饵的红虫。我抛了钓竿,擦了擦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来,里面两个包子还在冒着热气。
这是我的午饭,怕凉了一直揣在怀里,到了中午热气还未散,正好可以填饱肚子。
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等鱼上钩,包子还未吃完,竹篓里已经有七八条鱼在活蹦乱跳。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快要活不下去~不能在一起游来游去~”
我跺着脚晃着头哼着歌,嘴还要用来吃包子,渐渐只听到调跑到西伯利亚去的哼唧声。
我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的时候,身后传来风吹动衣服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笛曲,曲子正是我刚才在哼的那一首。
鼓着腮帮子回头去看,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正背靠着树干坐在不远处一颗光秃秃的树上,一只脚踩在树枝上,另一只脚荡在空中,手里拿着一把玉笛凑在嘴边吹着。
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毕竟在凌阳镇这个偏僻的乡下小镇上,很难找出一个皮肤如此细腻白皙、面容如此英俊帅气的人。当然我们家那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的废柴老爹也是很帅的,但是那副邋遢的德行和这个男人比起来,却少了太多的味道。
话说回来,他和我们家的老爹倒是有点像,瞳色和发色都是和平常人不一样的墨蓝。
光顾着回头看他,手里的鱼竿险些被鱼儿扯得脱了手,我“啊”地叫了一声,赶紧回身,手忙脚乱地拉杆收鱼。
身后的笛声渐渐停了。
待我终于顾好了自己手边的事,那人已经走到了我身边,我抬头看他,他也在看着我,袖口处露出一小节玉笛。
我朝他扬了扬下巴:“你怎么会这首曲子?”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墨蓝色的眼中波光流转,似有千万种情绪一一闪过。
我莫名其妙,见他不答,嘟了嘟嘴:“喂,问你话呢,好歹也回我个字,这样默不作声的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哥们?”
他定定地看着我,还是不说话,表情奇奇怪怪,眼神有些茫然。
我在心里哧了一声,原来是个傻子。
仰着头脖子很痛,看他不理人,我也不想再纠缠,低下头,视线落在冰面上。
那人却突然坐了下来,旁边的石头上都是未化的雪,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他。
“你这人真是奇怪,都不觉得冷?”说着推了他一把,他挪了挪身子,我将石头上的雪用空竹篓拨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喏,可以坐了。”
他默默地坐了回来。
我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他这回没再看我,而是跟我一样盯着湖上的冰面。
我撇了撇嘴。神经兮兮的家伙。
一整个下午,他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直到我的竹篓装得满满的,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冬天昼短夜长,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你早些回家吧。”
别人已经好心提醒了,就算自己没往心里去,好歹应一声吧?这男人倒好,上下嘴皮子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动都不肯动一下,就只抬起眼睛还是那么茫然地看着我。
唉,可惜了这张皮相,竟然是个白痴。
拎着篓子打道回府,镇子附近的路已经清扫过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