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就是经不起念想。
送了简·书成回到东川的研究生宿舍之后,我立刻就接到了志愿者总部的电话。
郡王的病情起了变化。
明医生远在陪都贝叶进行学术交流。无奈之下,他只好让我接通电话由他来进行远程指挥。
我匆匆忙忙地背了急救箱就奔去了车站。两个小时的颠簸后,客车司机把我扔在了一条石子路边。
“那里客车开不进去。你得自己走路了。”
我望了望那段灰色的小路。以前来的时候还从来没有感觉过它的长短。如今看在眼里好像一辈子都跑不完似地。我把急救箱斜背在背上,甩足狂奔起来。
记得小时候每回都是光着脚丫跑在放学的路上。那时候的山野田地里泥土芬芳,心情也是欢愉的。和眼下的情景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道是心焦的缘故还是别的,总觉得脚下的路上颇多石子,我趔趄着不时摔倒在地面。
咬牙跑了一会儿,总算眼里看到了郡王府那一段矮矮的敦厚的围墙。
府上的看门人远远见了我就朝里面大叫了起来。
迎接我的是郡王府的总管离。虽然他时常表现得很讨厌我,但今天看到我时却难得地低眉顺眼了一回。看到他这样,我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莫不是,郡王病得严重他才……
没敢往下想下去,我已经冲进了郡王府。一路轻车熟路地往郡王的暖阁奔去,我一路开始联系明医生。
山区的信号不好。离开的时候总部特地给我换了一部专用的移动电话。就在我喘着粗气跨进郡王暖阁的档口,明医生那边已经接通了。
“情况怎么样?”
明医生的声音一跳一跳的,不过好歹我能听清楚。
“我刚到。人还没见着。”我甩脱脏兮兮的鞋子,一把拨开堵在厅门口哭哭啼啼的仆人们。
郡王已经被移到了卧室里。他惯常躺着的那张塌上坐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红发男子。
四目对视,我们各自震了一下。
男子嚯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压迫感十足地瞬间移动到我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掌攫住我的肩膀。
“你!”
他颤着嗓子低喝了一声。
我的莫名在肩膀上蓦然升腾起的痛楚刺激下化作恼怒。
“放手!你要干什么?”
“大少爷。他是负责郡王的护理人员。是羽京的志愿者总部派过来的。”一边的安嬷嬷急忙阻止。
大少爷?就是那个,权·修宜……
我愣愣地由着那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在心底划过,却无法立刻和眼前这个男子联想到一起。
在郡王府的安嬷嬷口中,他们的大少爷是个能文能武武功盖世的锦衣卫。
在溪水少君的口中,他则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子汉。
子归少君很少说话,可是一提到权·修宜他的眼神总能变得柔软似水。
不过,再怎么想象我也不能把这些溢美之词和眼前这位胡子拉扎一身风尘味的莽汉配到一块儿去。
“呃。”他顿了一下才放开我,道,“里面已经有人在看了。你不用进去了。”
我的恼怒至此升级为光火。
“我照顾了郡王也有三个多月了。就算你们已经请了大夫,我想我也是应该进去探望一二的。”我冷下声音,凉凉道,“过河拆桥这种事好像也不应该由你这个一年到头都不见人影的儿子来做吧?”
没有见过我用如此刻薄的言语骂人,想要上前劝架的安嬷嬷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权·修宜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堪。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来,“里面看病的那位是黑水关的高足。”
这次轮到我无语了。
“绿辉?绿辉你那边怎么样?看到人没有?”耳朵边,尽职尽责的明医生还在不停呼唤我。
“他们请了黑水关的医师来。”我涩声答道。
耳朵边一阵沉默后,明医生说,“好吧。那你把情况记下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搭把手。我挂了。”
滴嘟一声轻响后,那一头没了信号。我关掉电话,拔出为了方便而佩戴上的耳机。
“修宜。”卧室的入口突然转出来一个人。他喊了一声权·修宜却把目光定在我身上。
我也在看他。
麻布的罩衫,头发也裹了起来,手上戴着干净的皮手套。就是他了。
黑水关的高足?
“修宜刚到就听见君上病倒了,心情未免焦躁。言语上如果有什么冲撞你就原谅他一次吧。”那人温文地笑着缓释我和权·修宜之间显而易见的火药味儿,“君上醒了。听说你到了,现在正想见你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权·修宜的表情立刻复杂了起来。
啧,你个不孝子。真是活该。
我毫不客气地剜了他一眼就走进了郡王的卧室。身后锦帘轻落,隔断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