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匆匆而过,和谈也到了啃硬骨头的时候。
庆王爷如同往日一般到了鸿胪寺,而躲了几日的首辅甄凡也终于露了脸。
首辅甄凡在南燕德高望重,自恃甚高,听说这次和谈本是鸿胪寺卿亲领,后来又出了些许变故,由个年轻后生统领,不免将人看低了几分。若说他这朝堂上经了几十年风雨的老狐狸斗不过这初生的牛犊,只怕没人信。
萧啓虽然年轻,虽然在这朝堂上历练不够,也不是个好想与的角色,况且镜鉴司那边理出来的线报已经将这甄凡的脾性摸得透彻。掂量了事情轻重缓急,庆王爷自然是要逼一逼这老匹夫,先让他乱了阵脚,破了他几十年的养气功夫才好用最少的代价把沈言捞出来。
双方在各自的位置上坐稳,气氛便紧张起来。明面上一团和气,底下却是暗chao汹涌,竟是压不住心底的那丝寒意。今日所谈事关重大,双方都不敢掉以轻心,只恨不得生出十副心肠,将对方算得死死的。
见甄凡没有开口的意思,萧啓首先开了口:“成不成便是今日这一锤子买卖。大周事多,不像南朝,可以为这点子小事耗着……”
庆王爷话音未落,对方官员却是开口:“两国和谈,怎能说是小事?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不要说这些置气的话吧。”
萧啓冷笑两声:“这桌子上能谈出子丑寅卯来?疆土之争向来是手上见真招,没听过哪家的疆土是靠和谈谈下来的。”
“若是北周没有和谈意愿,王爷因何坐在此处?”
“大人说话真是风趣,”庆王爷含笑道,“这和谈难道不是南燕求来的?否则,应该是本王带着使臣到金陵去请和,当真是怪哉怪哉。”
一席话噎得南燕众臣哑口无言。
萧啓食指轻敲茶盖:“两千万两白银无二价,少一两本王便杀一俘,若是不够数,只好亲自到南边抓人凑数了。”
一名官员一拍案几,桌上的茶碗跳了起来,茶汤洒了一桌:“信口雌黄、漫天要价,北周当真是打家劫舍的强盗起家。”
庆王爷抬眼,一脸温柔地瞧着那人:“这是大周的地盘,还请大人慎言,否则,杀你没商量。”
宴崚一看形势,心底大喊了不得,对方万一真被逼急了,自己一行人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十几条人命而已。宴崚扯了扯襟口,急忙打圆场道:“吴大人稍安勿躁,庆王爷也消消火。”
萧啓不吭声,只把茶碗递到唇边,呷了一口,遮住了对面甄凡那两道吃人的目光。
“两千万两白银,只怕是拿不出的,”宴崚正色道,“我们诚心而来,也请王爷拿出诚意来才是。”
见宴崚话中带软,一旁不吭声的甄凡恨不得将这等蠢物生生掐死。这宴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是个卖国求荣的软蛋。
宴崚开了口,庆王爷急忙顺水推舟:“本王这里有条阳光道,不知怀瑾王愿不愿意走。”
怀瑾王露出一脸笑:“既然王爷有万全法,小王便洗耳恭听。”
甄凡老神在在,只想着这年轻后生要价如此之高定是有所图谋,现下只怕是沉不住气,要把北周的细作头目沈言说上一说。所以甄阁老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只能对方叫价。
萧啓从来不会让众人失望,只见他一脸真诚地道:“没钱呐,就拿公主抵债。”
话音一落,怀瑾王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南燕使团瞬间炸了锅,几位大臣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萧啓的鼻子就骂,庆王爷泰然自若,那些污言秽语半点不入耳,很是淡定。大周鸿胪寺一干官员不由得在心底里佩服庆王爷心思缜密,对这和谈里头最关键的沈言却是半点不松口。
甄凡冷哼一声:“简直欺人太甚!这和谈不谈也罢!”说完拂袖便走。
想走,却是为时已晚。
只听得屋外刀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一群黑衣剑手竟是将鸿胪寺团团围住,紧接着一干俘虏被压入中庭。
甄凡袍袖一甩,呵斥道:“这是做什么!”
庆王爷抬眼吩咐:“今日谈的不顺,先杀一个见见红,沾点喜庆才好。”这话说的是极为清淡,仿佛就是在吩咐手下人上菜一般。
甄凡气得脸色发青,只觉得这面前的人实在可恶,也不管对方是谁,更不想自己是否失了分寸、失了身份,一个巴掌就朝着庆王爷的俊脸扇过来。事发突然,挡驾拉架的都慢了半拍。眼瞅着萧啓就要满脸桃花开,南燕的使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巴掌下去开得可不止是桃花,诸位脖子上怕是要开出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