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问王美人:“听说彘儿就学了?”
王美人恭敬地道:“回太后的话,就学二十来天了!”
“哦?学得怎么样?”
王美人想了一想,轻声道:“字却是大有长进!”
太后颔首,显出一副满意的模样,又道:“其他的呢?”
王美人缩着脖子不敢做声了。
梁王是彻底不明白,馆陶公主却是故意不答话,于是这三人都沉默了,而这沉默,则马上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景帝原本不想说话了,见此情景却是忍不住替栗姬和刘荣辩白:“这却是我早就吩咐过了的:彘儿还小,需要多临些帖子,先把字练好。”
王美人闻言神色黯然地低下头。馆陶公主却是笑了——
“这也不错!”馆陶公主说:“彘儿这小子调皮,叫他坐下来好好习字,收一收心也是好的。不过你准备何时为他正式启蒙?”
这么一问,景帝反而犯难了。
为什么?
因为景帝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早已属意刘荣作为自己的继承人,那么,为什么还要把同等的待遇给予刘彘?难道是生怕两个孩子斗不起来不成?但是眼下,话却不能这么说……景帝握着酒杯,有些头疼了……
太后替他解围:“彘儿年纪还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也不迟。”
景帝闻言松了一口气,心中正对老太太有些感激又有些愧疚,老太太就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我看彘儿这孩子很有几分机灵,耽误了也不好,不如就放在我那里,由我替皇帝看着好了!”——景帝顿时就愣住了!
景帝想抓狂!
老太太想干嘛?!刘荣和刘彘都是庶子,论出身两人原本旗鼓相当,现在她要亲自抚养刘彘,这岂不是要抬高刘彘的身份?!她这是存心想搅乱还是怎么的?这人是他的娘么?啊?是亲娘么?
显然,这一刻,景帝和刘叔产生了共鸣——要是刘叔知道,他肯定会说:有个不靠谱的亲娘的儿子一般人伤不起啊伤不起!然而刘叔不知道!所以景帝内伤不语,刘叔顿时就急了!
为啥?
老太太一发话,他的脑海里马上就闪过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老太太这是要练《九Yin真经》,在他和刘彘之间搞平衡啊!这种越过景帝直接控制下一代皇帝的做法,景帝不喷她,还有谁能喷她?!
但景帝好像是真的被自个儿的亲娘搞闷气了,竟然只顾着暗自吐血,没想到马上发话——刘叔眼见着这事儿就要被默认了,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先去救场——
“太后!”刘叔出列,跪好,大声道:“太后,孙儿有错!”
什么?
见过犯错不认的,没见过找着认错的,反正刘叔还不是储君,殿上的男女老少顿时有了围观的兴致。
太后正等着栗姬跳出来呢,没想到先跳出来的是他——也不错,打击他比直接打击栗姬更有效果,她心情好了,就慈和地笑了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坐着,竟然就犯错了?”
刘叔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诚恳地道:“刘彘——不,彘儿所学不多,正是孙儿的缘故!”
围观党们震惊了。这其中有不少早已看出景帝心意的明白人,他们想不通,刘叔为啥要爆猛料。刘叔自己却是早在跳出来的一瞬间就想通了:他看似爆了猛料,实际上却没什么损失!不错,兄弟不合,的确于他的名声有碍;但是,难道兄友弟恭就于他的名声无碍了?真正的聪明人都知道,在皇宫里永远没有真正的兄友弟恭,哪怕你表现得再完美,也不过是向这些人证明你城府深,会做戏;至于那些相信名声的愚人……有必要考虑他们的想法吗?
更何况,刘叔还有一张王牌:他只有十三岁!十三岁真是太好了!有点儿懂事却又不够懂事的年龄,做什么都有托词!欺负兄弟只能说不懂事,当众坦白却可以说明为人直白坦荡……想到这里,刘叔挺直背,再次道:“太后,孙儿……孙儿知道自己做错了!请太后赏孙儿一顿板子当做是责罚!”
什么?还有当众向太后要板子的?!
围观党们傻眼了。他们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清刘叔的思路!太后也看不清,但她自以为看清了:还能有什么?这孩子只怕是赌着气,说反话呢!傲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真当我不敢罚?太后愉快地批准了——当然,批准之前仍然说了些显示自己慈和公允的场面话,但这不能掩盖她批准了的这个事实!
被气得内伤的景帝都快直接吐血了!
气到爆表,他反而冷静下来。这一冷静,他就发现了问题:自个儿的小刘荣竟然是在尝试着救场!而太后……他若有所思,不仅打消了自己亲自救场的想法,还拉住了正要跳出去的栗姬。
“别动!”景帝小声道:“看看这小子的手段!”他紧紧地盯着刘叔,眼睛几乎放光!此时如果有谁注意他,那么对方一定会承认:整个宴会景帝都以宽仁的姿态对待他的家人,直到这一刻,他才毫不收敛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