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葛的行李相当的单薄。
我怀疑他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从前居住的处所赶了出来,或许连备用的衣物都没置备整齐。
这一点在晚间得到了证实。我从卧室出来煮咖啡,正巧见到他抱着新洗好的毛巾盯着浴室门发呆,几乎把“想要洗澡”写到了脸上。
可这里还真没有能给他暂时借用的衣物。我没有收集的爱好,布加拉提因为长高而换下的衣服早就丢掉了。而现有的尺码,又只能给这位新成员做裙子穿。
“你不会连内裤和袜子都没带吧?”
他瞪了我一眼:“当然带了!”
“那就好办了,”我从衣箱里翻找了一阵,果然还有几件未开封的衬衫长裤,都是极普通的款式,“改一下也耗费不了多长时间。”
福葛一脸怀疑地被我拉过来量过了身高与关节的尺寸。出于节约时间的考虑,上衣我只改短了肩宽和衣摆,袖长与腰身对他而言不太合适,但作为临时的穿着也无伤大雅。
“好了,这样就足够等到你自己的外衣干洗回来了。”我见他还站在原地,忍不住侧过脸打了个呵欠,“怎么了?担心不合适的话,可以先去更衣室试试看。”
他扔下一句“不必了”就躲进了浴室,被遮光帘盖住的门后很快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会遇上这种仿佛角色反转的意外,可真是让人心情微妙。命运的力量果然强大,这个过去的世界有了我的干涉,福葛和布加拉提却仍然得以相识,这是不是意味着那张合影上的另外几人,也会以某种方式汇聚到他们身边呢?
还有未在相片当中出现的boss——我是说乔鲁诺·乔巴拿阁下。
我似乎把自己卷进了一群很了不得的人当中。
……他们六个人当中,最终只余其三,同样也是“必然”的结果吗?
然而我的出现本身就是变数。既然原本的时间里没有我的存在,现在的命运原本就偏离了方向,那么这个“结果”,当真还是不可改变的吗?
就算果然如此,已经知道了那样的结局的我,也早已不可能束手等待其自然发生。
其余两位未曾谋面的尚且不谈,布加拉提这样就算置身黑暗当中也光彩熠熠的人,不应该在那样早的年华里殒命。underboss、乔巴拿阁下和福葛,同样不该就这么失去生死与共的同伴。
我虽然讨厌冗杂的事务,但为了想做的事铺路可算不上什么麻烦。哪怕只有火石撞击之后的火花那么小的一线可能,我都会尽我所能让他点燃前路上的所有阻碍。
有件事有些可惜。杀死波尔波虽然是计划之内的事,但现在这个时间还是太早了,对于暴利的麻药生意,那位boss比我想象中的更迫不及待,看来干部的位置我也只能等待别的机会了。
波尔波的私人仓库里那些不是小数目,但全部缴纳上去也仅仅是恰巧卡在了约定俗成的那个“及格线”上,且因为需要变现的缘故还得打个折扣。
至于所谓“影响力”,那更是我的弱项。这些年我仅仅扫除了波尔波地盘周边的几个中小势力,余下藏在暗地里的虽然是小数目,但还有其他地区的组织把手伸到这里来。
论起我做这些的贡献,可能也只剩下帮组织的情报网扎根扫清了障碍吧。
布加拉提都比我合适得多。不夸张地说,他每次出门,街上十个人里面会有九个停下手里的活计同他打招呼,剩下那一个则忙着问同伴这是何许人也。
或许这里只有两种人也说不定——喜欢布加拉提的人,与不认识布加拉提的的人。
这种声望,在黑帮里本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也对,我为什么不试试推举布加拉提上位呢?他所不足的只有金钱含义的“贡献”而已,而我可以把波尔波私库的钥匙和地址交给他,再加上今天即将偷偷入港的、某个组织订购的新货——这也是那位卧底先生传来的消息。
我本想只取走不起眼的一部分而已,现如今也只能不客气了。
这样一来问题就解决了,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晚安
……
福葛昨夜恐怕睡得不太安稳,在我打开烤箱的一瞬间,就穿戴整齐地从卧室中走了出来,头发还散着,其上满是辗转反侧过的痕迹。
“早,昨晚睡的如何了?早饭还需要一些时间,桌子上有这个月的报纸与杂志,可以拿来稍微打发一下时间。”
“……早。”他还未能适应这个新的居所,原地踟躇了一下才想起来还要去洗漱。
我把布加拉提的那份三明治丢进烤盘里定时之后,就听到他在起居室里自言自语了一句。
“怎么了?”我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到他左手本着我这个月整理好的账簿,桌子上则是港口小队上交的收支报告,“是有哪里算错了吗?”
说起来这些本不该是我的工作,如若不是波尔波给了我额外的酬劳,我一定多出几次不大不小的错漏让他主动把这种烦人的杂事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