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钟灿对比起来,自己像长在chaoshi角落的菌类植物,个性偏忧郁、敏感、自尊心强。
其实他倒不怎么羡慕钟灿有小姨、姨夫这样的父母,毕竟他们常年忙于工作,闲下来才会过问孩子的学习或生活。谈及日常的照顾和呵护,阿梅远比他们夫妻二人更称职。
子铭不缺长辈的关爱,有阿梅这样勤恳、护犊子的母亲,他没有什么遗憾。
成长的岁月里,他不怕钟灿,但是他怕恺凡。
从某种意义上讲,恺凡像伞一样地保护着钟灿,做任何事都有人兜底、回家晚了有哥哥打掩护、钱不够用了跟哥哥要。
尽管钟子铭不想承认,他也想要这样一个哥哥。
以前钟灿说过,自己书架上的书,只要他喜欢,随他挑。但是有一回他拿完书出来时,正好撞上了钟恺凡。他被那道清冷而不屑的目光刺痛了,他轻轻合上房门,握紧了书,还是下楼了。
阿梅就觉得奇怪,子铭怎么都不翻桌上那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阿梅就问他,“怎么不看啊?”
子铭答:“不想看了。”
阿梅擦了擦了手,轻轻翻开那本书,扉页上写着‘钟灿’的名字,都说字如其人,那字迹俊逸而潇洒,果然跟钟灿很像。
阿梅拿着书,坐到儿子身边,轻声问:“这不是阿灿的吗?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
子铭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说:“不想看,反正书又不是我的。”
阿梅算是听明白了,她平时只顾着忙,都忘了儿子已经十六了,手里该有点零花钱。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朝衣柜走去,最上层放了个饼干盒子,是过年时家里来客人送的。饼干吃完了,瞧着盒子怪Jing致的,丢了多可惜啊。
于是阿梅洗净了盒子,凑近了些,还能闻见淡淡的nai油香,那里边放着阿梅平时攒的零钱。比如买菜多出来的,物业费找零的,缴完水电费的。她跟陈丽提过,要每个月记账。陈丽就说,记什么啊,都是小钱,你把家里三个祖宗照顾好就得了。
这些零钱没地方搁,她只好收纳到一起,既然陈丽不打算要,那她就收下,平时更心细地照顾好家里就行了,隔三差五地给孩子们买些点心,也算是问心无愧。
阿梅小心翼翼地把饼干盒子拿出来,把五十面值的挑出来,凑了两百块钱递给儿子,“呐,想要什么自己买去。”
子铭挪开手臂,瞧着妈妈那样慈爱的模样,心里难受到了极点,控制不住地嚷:“我不要!”
阿梅古怪地瞧着他:“真是毛病越来越多!惯出来的!”说着,她把钱叠好,将饼干盒子放回原处。末了,她凑到书桌旁,看清楚了封面上的几个字。
一周后,子铭又在书桌上看见那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只是这一本还没有拆封,还贴着一张新华书店的结账单,上面是阿梅扭曲而古怪的字迹——‘给我的子铭’。
全新的,专门买给自己的。
他甚至能想象妈妈趴在柜台前,认真写字的模样。
他的眼泪失控地砸在透明薄膜上,像露珠一样晶莹透亮。而多余的钱被妈妈塞在自己书包里,那个下午,他趴在房间的书桌上,哭到不能自已。
良久,他哭得有点累了,轻轻划开薄膜,翻开那本书。因为是新书,又是胶版纸,书页很锋利,翻的时候割到了钟子铭的手,很细的一道伤口,没有流血。
但是食指摸起来又痒又疼,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那本书里有句话让钟子铭终身难忘:如果你真心渴望某种东西,整个宇宙都会努力帮你实现梦想。
十多年了,钟子铭常常在想,自己的梦想什么呢。
平心而论,妈妈阿梅管他管得很严,虽然平时温和亲厚,一旦犯了原则性错误,从来都是严惩。钟子铭后来想过,就算自己想做什么坏事,临到头过不了妈妈这一关。
他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更不可能为了钱不择手段,他的想法从始至终都很简单——终有一天离开这里,凭借自己的力量,让妈妈过得幸福。
他想要人格、物质独立,获得属于自己的尊严与体面。
可是现在这种境况,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抽身。
钟子铭慢慢收回思绪,心情压抑至极。绿灯亮起,他缓慢地提速,车子平稳向前。半个多小时后,郭霁川打电话催来了:“你路上难产啊?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到。”
钟子铭好脾气地说:“路上堵,我这是插翅难飞。”
“到哪儿了?”
“到王府井大街了,正找地方停车。”
“你赶紧的,”郭霁川准备挂电话了,末了,他忍不住有点乐:“你小子今天有艳福……”
电话那端传来冯聪的声音:“老郭,你特么嘴巴严实点儿!”
“行行行——”郭霁川不敢多说了,闷笑道:“路上小心。”
“哎。”钟子铭应声。他也不知道他们几个葫芦里卖什么药,自从来了北京,前后算上念书时认识的、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