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拂和霍朗之并肩而行,“堂堂太子,就这么甩下军国大事出来找人了,你的皇帝爹真得生气了。”
霍朗之耸肩,“气就气吧,他若不动念归,我怎么会大动干戈?倒是念归身上的蛊毒……”
柳风拂蹙眉:“什么蛊毒?”
“你不知道?”
柳风拂摇头,“你为何觉得我会知道?”
“上个月的月半,你和他都在宫里……”
柳风拂笑了:“那时我刚从外头回王都,来寻表弟罢了,他那时候……那日他含着一口血忍不住吐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体弱,我那时虽然怀疑却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应该是蛊毒作祟了。”
霍朗之说:“每月十日到十五日蛊毒发作,他身上还有火寒毒,现在已经入夜了,他该有多痛苦。”
柳风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了,关心则乱,不说别的,离兮带走念归,是要他去漠北取羌族宝物的,他不会让念归有事,何况,你那皇帝手里的蛊毒,说不定还是离兮给的呢,离兮给他解了毒也不一定啊。”
霍朗之从怀中掏出瓷瓶,“高公公给我的解药,你看看。”
柳风拂打开瓶子闻了闻:“确实来自羌族,名为噬心蛊,每月十日到十五日发作,倒不至于要人命,就是让你痛不欲生罢了。”
他看到霍朗之面色铁青,识趣不说话了。
霍朗之道:“离兮是羌族人……我早该察觉的,从他那日去霍府……该死的,我早该有所动作的,当时我就担心皇上要对念归不利,我为什么不陪在他身边呢,我为什么不把他带进宫里去,就呆在我身边,这样他就不会出事了。”
柳风拂叹气,“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什么早该,又哪有什么早知道,若是可以早知道,那谁都不用经受这么多的痛苦了,能够早知道的人,该多有福气啊。”
他顿了顿,“也未必是福气,若是早知道了也避免不了,当厄运降临的时候,只会比完全无知的人更加无奈吧。”
霍朗之看向他,“你说的,是羌族人能够在梦境中感知过去和未来的异能?”
柳风拂没想到霍朗之连这个都知道,点点头,“是。”
霍朗之问:“你既然也是羌族人,那你也有异能?”
柳风拂略微愣怔,脚步也跟着停滞。
霍朗之问:“怎么了?”
柳风拂摇头:“没事,只是,我确实曾经有异能,不过现在没有了。异能者仿佛是上天造人的时候的一个笑话。他们是被天道轮回被遗忘的那一批人,他们与众不同,看起来神圣而高贵,实际上卑微羸弱如蝼蚁,只能被逼无奈承受命运。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异能这种东西,虽然不是你想有就有,想用就用的,多少人想拥有这种能力啊,可谁又知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你有异能,就会遭来杀戮,而你用了异能,若是没经过上天允许,就会降临灾祸,你承受不起的灾祸。”剩下的话他没有说。
他曾经也拥有梦中感知过去和未来的能力,当时他刚刚觉醒异能,羌族覆灭,父母被羌族余党追杀,他和弟弟被抓,这些都是他在梦中感知到的,他甚至感知到那些人要抓他和弟弟去做实验,因为他们是和外族的混血,是最低劣的血脉。而他们说,年级越小越适合试炼,所以他拼命的祈求他们,他跪在雪地里面,把腿跪废了,才求得一个长老的同意带弟弟出来,然后他开了异能,探知到会有东梁的军队经过一个沙土堆,就把弟弟放在了那里,等着梦里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把弟弟带走。他拿走了弟弟手里刻着名字的银环,给他喂了药,告诉他:“是哥对不起你,哥没本事保护你,只能把你送走,以后,你要靠自己好好生活了,离开这里,忘了身世,好好活着,爹是个书生,你日后,若是能继承父亲遗志,考个功名利禄,就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哥回去以后,生死未卜,若是能活着出来,一定来寻你,我就拿着银环在你面前摇三下,你若是想起我了,还愿意认我,就点点头,唤我一声哥哥。”他转身离去,药水生效,弟弟会把身世遗忘,从此兄弟也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等他回到羌族,因为强行动用了异能,他的眼睛慢慢开始视物不清,无休止的试验和训练让他不能好好休息,也没有办法去看大夫治疗。然后他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左眼废掉,面前光景变成黑暗。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能在梦中感知过去和未来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苦难,他最在乎的亲人被他亲手喂了失忆药。但他也不要任何人的同情,他握着弟弟的银环,从中汲取活下去的力量。
等他从那惨绝人寰的试验中解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成为了现在的柳风拂。他从头到脚都不再属于自己,他只是庆幸,当年送弟弟走了,也许他现在正是某户人家的小少爷,做一介无忧无虑的书生。
而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假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面目再见到弟弟了。
爹……娘……泉下若有知,保佑弟弟平安长乐,保佑我……成功复仇,大仇得报之日,我便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