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在书房外边徘徊了有一会。
他在章公馆做事这么长时间,除却最开始那几年,章棹对下人可以说是非常宽厚了。福叔对他的脾气秉性多少了解,对平常那些琐碎又无关紧要的事十分大度,但碰上正经事的手段,他也曾见识过。
正纠结的不知如何是好,门却猝不及防的从里边打开,福叔被吓了一跳,章棹站在门内,一脸平静的看着他“有什么话进来说。”
福叔跟着他进去,因为早上陈强的事,章棹今天没去公司。
这会他坐在靠椅上,道:“怎么了?”
福叔突然后悔了,他觉得他实在是太冲动了,甚至还没有想清楚问清楚,就把这个问题拿到章棹跟前。
他有些局促的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您中午想吃什么?”
章棹没说话,依旧是那样看着他,眼神不轻不重,却恰到好处的有震慑力。
福叔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斟酌着说:“昨儿晚上下雨,我起来去关窗户,恰好碰见了........”他有种赤裸裸的卑劣感,没再接着往下说,但是谁不言而喻,正间里住的除了章棹外没第二个人。
章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福叔又道:“我当时也没多问,今天早上就出了陈强的事。”
福叔怀疑赵忆同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他有前科,平时行为又多少有些奇怪,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真的有些喜欢这个表面纯良懵懂的傻子的。
因此他又补充道:“不过也不一定是他,我看他一点也不像做坏事被抓包的模样。”
章棹拿钢笔轻轻转着,问:“他人呢?”
“今儿一大早跟金六出去了。”
章棹的笔摔在桌上,他道:“好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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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忆同和金六回来的时候,章棹正在客厅坐着,旁边还有两个他没见过的男人。
他那次回来之后一直和章棹关系不错,至少没再吵过架,也没怎么出过门,看似十分乖巧听话。
乖巧听话的赵忆同看见客厅里的人,以为他们在谈事情,正打算带着金六默默的上楼,却被章棹叫住。
“等等。”
“嗯,怎么了?”他从外边带进来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扭头看着章棹。
章棹看着他,放松的靠在沙发上,脸上看不出喜怒,“去哪了?”
“金......去喝茶了。”
“你在撒谎。”
赵忆同本就心虚,被这样一句直接了当的戳穿,顿时绷不住了,支支吾吾的说:“去找——”
“去找了个百货大楼,转了一圈。”金六打断他。
章棹轻轻笑了一声,“好。”
他站起身,走到赵忆同面前,问:“昨天下了一整晚的雨,有觉得吵闹吗?”
“刚开始是有些吵,后来睡着了就.....听不见了。”他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甚至是微不可闻。
章棹“唔”了一声,随意道:“昨天院子里死了个人,你的房间正对着院子,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赵忆同低头,并不说话。
章棹低头凑近他的脸,轻声道:“嗯?”
赵忆同抬起眼睑来看他,眼睛黑亮又澄澈,他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开口。
章棹往后退了一步,依旧是平淡的语调,“最近天越发的冷了,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好。”
他背过身去踱了几步,突然道:“还是待在你屋里更暖和些,你觉得呢?”
赵忆同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微微撅起了嘴。
章棹拉住他的手腕往前走,“来,以后饭菜都让福叔送到屋里。”
赵忆同不怎么使劲的往回挣了挣手腕,回头看了一眼立在客厅一直在沉默的金六,道:“能让金六陪我玩吗,我好无聊。”
“金六还有事情要做的。”
章棹带着他上楼,把门打开,送人进屋,随后就要离开,却被死死的拽住衣角。
赵忆同有些委屈道:“为什么关我?”
章棹没回头,淡淡道:“你又为什么总想往外跑,屋里多暖和。”
傻子狠狠的一甩手,“你怎么这样啊!”
章棹抬脚就走,又被赵忆同抓住衣服,他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你让我出去吧,我不会闯祸的,别关着我好吗?”
章棹闭了闭眼,他常年气血不足,这会儿竟有些微微的晕眩感,赵忆同的话像是隔了个屏障传过来,清晰但不真实。
待这种恶心的感觉过去了,他才回头,却蓦地的定住了。
赵忆同的眼圈红了。
他皮肤偏白,眼睛黑亮,一张脸浑然天成,分明又俊朗。章棹见到的这张脸总是生动多彩,甜大于苦的。他想起那日在山上,傻子笑着说出“不了,它不喜欢我”,那时的他也是咧嘴笑着的,但就是莫名有种苦涩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