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书院有个入学考试,文武都得考校。萧翎为他安排好一切后,便开始督促他念书和练功。
每天晚上萧翎都会把他叫到自己屋里,听他背书或是盯着他写文章。孟星叙逃不了,往往一待就到深夜。
萧翎平日事务繁忙。有时孟星叙从书卷堆里一抬眼,就见萧翎伏靠在桌岸上,合眼睡得生熟。雪白的颈,红润的唇都能引人无限遐想。他天生眉眼如画,无暇得像是寒山顶的一捧雪。
孟星叙望着他出神的时候,总觉得心中有不一样的情绪在流动。他那时还不懂那种欢喜是什么。
他只知道光这样守望着,他就能够恬然地度过一生。
他们从未有如此和睦的时候,他们以前都是一碰面就要吵架。在此之前,他们自己也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能够这样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长大了,彼此的心性都变了。当性格不再是相处的问题时,人心的距离就成了最大难题。只有连心都相近的两个人,才能真正地走到一起,否则只会同道殊途。
孟星叙以为萧翎跟自己是一路人,因此他们能够长久相扶相持地走下去,走到他们各自立业成家。
孟星叙曾想过自己将来成家,会有怎样的妻,他甚至做过很多的梦,只不过梦里妻子的轮廓总是迷糊不清。所有的梦境到最后,只有萧翎的面容是清晰的。
他梦到宾客往来的婚宴里,萧翎站在幢幢灯影间,含笑望着他,对着他举起酒樽,与他朝天叩首,与地白头。
他梦到自己帮妻推秋千,秋千荡啊荡,最后妻回眸,却是萧翎的面容。
他梦到春雨中一个温软的吻,萧翎赤脚踩着落了一地桃花瓣,在朦朦胧胧中轻笑,声音飘渺:“你真的不曾心悦我吗?”
所有梦境的画面迅速在他脑海中走过,如走马灯一般。孟星叙尚未在梦中回答,却在现实里清醒。
他将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上,发现胸腔里有什么在震颤。
他喜欢萧翎。
这种喜欢可能并非源自一朝一夕,他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萧翎了,
或许是从他捉弄萧翎开始。
所有讨人嫌的举动,都不过是为了引起那个孤傲又美丽的少年的注意。
孟星叙从心底里就想向他靠近。
于常人而言,喜欢算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而孟星叙可能是天生情路坎坷,他的所有感情,总是不断地遭到催折。而第一个让他感到这种催折的,便是他的小舅萧翎。
他当然知道萧翎是不能喜欢的,所以他隐藏了心意,选择缄默不言。
那一年十七岁的孟星叙,望着萧翎就像是望着天上的皓月。他心中有无限的爱慕,而他所有的感情,就像是映着皓月的那一汪水。他只敢悄悄占有那轮一碰即碎的月影。
孟星叙在萧府住了半年,这段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的心意生根长芽,悄悄发生变化,而萧翎也在悄然改变。这些变化使得他们两个迟迟没能再靠近,他也越来越看不清萧翎的心。
所有事情出现转变的那天,萧翎反常地迟迟未归。孟星叙托家里人去萧翎相熟的同僚家打听,说是锦书司的所有人都未曾回去,全被扣在了宫里。
隔天晚上萧翎才回到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从那之后一连几日一回家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饭也不愿见人。
孟星叙想萧翎未归的那日晚上必定是遭遇了什么事,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孟星叙也无从得知。
萧翎似乎有很多心事,这些心事压得他Yin晴不定。孟星叙心急如焚,可是萧翎什么都不愿告诉他。
孟星叙每天把食盒放在他屋门口,萧翎有兴致就会吃几筷子,没兴致的话就连食盒都是原封不动的。
有一日孟星叙门口看着纹丝未动的饭菜,实在忍无可忍,拍着门道:“萧翎,你想饿死自己就直说。你还欠我阿爹一条命。你要是不好好活着,我将来找谁寻仇去。”
“你这个人嘴上说得好听,跟我娘说会好好照顾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要他进去。
孟星叙没好气地推门进去,看到萧翎靠在桌上举着酒壶喝酒,眼眶是通红的。酒喝没了,他就将酒壶丢到了一旁。
rou眼可见,他这段时日憔悴消瘦了不少。
孟星叙一下子心软了。
地上也丢着不少酒坛子,孟星叙踢到一旁,问道:“小舅,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萧翎喝得烂醉如泥,半晌才唤了一声“星叙”。
孟星叙说:“我在。”
“倘若有一日我辞官,你是否会因此觉得我有愧于萧家,有愧于阿姐的托付。”
孟星叙道:“当然不会。你想辞官就辞。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萧翎摇摇头,苦笑道:“我不知辞官之后,是否更会失去庇护自己的能力。我并不愿萧家任人宰割。”
“小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