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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染怀的下颌骨几乎要被白元奉的大力捏到脱臼,瞬间的刺痛沿着双侧太阳xue直通向脑髓。
也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听清楚白元奉一张一合的双唇到底是在对他说了些什么。
白元奉在说:“小怀,你冷静点。想想你的母亲,她还在等你向她问安。”
母亲?!是了,母亲也被一同拘在了这里,一旦自己先去了,那么无论出于哪种理由,她也决不会肯再独自偷生。
这句更似威胁的劝阻,令陈染怀陡然心惊,如同被当头泼下一盆冰水,登时清醒了过来。
却也燃烧起更浓烈的仇火。
陈染怀决眦欲裂:“卑鄙!白元奉你这个无耻小人!有种你就一剑杀了我们母子两人,否则总有一天,我必将亲手杀了你!”
白元奉静静的注视着陈染怀——看着这个早已不再熟识的“他”破口大骂,也看他头来恶毒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恨意——目光中的温情一寸一寸的变冷。
直到陈染怀挣扎到Jing疲力尽,再也没有气力变换出更多的骂词,只能反反复复重复着一句“我会亲手杀了你,我会亲手杀了你”,才突如其来的平静的问道:“你是真的希望能亲手杀了我?”
他在提出这个问题时,面上看不出任何与平时不同的表情,就好像只随口问了句“最近怎么样”那般的简单随意。
陈染怀想也不想,当即接口道:“对。你该死!”
白元奉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莫离”,打开陈染怀手脚的禁锢,将温热的剑柄倒转着递送到陈染怀的手里,心平气和的引导着他将剑尖对准自己颈间的动脉:“你杀人的方法不对。应该先挑看得见的弱点下手。比如这里。只要武器够锋利,稍微向下一划,鲜血喷到止都止不住。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他看见陈染怀因为过度震惊而目瞪口呆,举着剑一动也不动,轻叹一句:“看来你是不喜欢这种杀人的方式了。”随后无所谓的笑了笑,两指夹着剑尖对准了自己的眼睛:“朝这里洞穿过去,就用你刚才那一式,直接搅碎脑仁,我保证连哼一声都来不及。”
“还有这里。”他单指下压剑身,引着剑尖对准自己正在开合的唇齿间,“青城剑法里飞绕一圈的那一招叫什么名字?对,你就用那一招,扎进口中,豁开唇侧,”他竖起食指凌空环了一圈,“‘唰’得一下,半个头旋着酒飞出去了,绝不可能再有生机。”
他又下移剑尖,分别指向肩胛、肋下、气海、后脊骨……每一处都配上一式青城剑法,逐项向陈染怀解说最容易将自己彻底杀死的方法。
然后,白元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摊开双手,以拥抱情人入怀的姿势面对陈染怀,鼓励他道:“来,挑你最喜欢的方式动手。别害怕。”
他毫无抵抗的邀请陈染怀来杀掉自己,陈染怀反倒被他强烈求死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的哆嗦着倒退了一步。
“你别逼我。我是真的回杀了你的。”声音开始颤抖,剑身也跟着颤抖。
“不要紧。”白元奉循循善诱道,“来吧,在我身上选一个你最喜欢的地方,闭着眼睛,刺下去。很快的。”很快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陈染怀边摇头边向后退,一想到眼前活生生的人,这一刻仍在说着话的人,将会在自己的剑下尸首分离,就止不住害怕到发抖。
一直退到后腿磕碰在床沿上,脚也撞到什么似的发出“嚓”的声音。他低下头看向身后脚下的方向,猛得咬紧下唇,恨意重新涌上心头。
陈染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白元奉你去死!”
这一次,不再又迷茫与犹豫,双手也不再颤抖,只有执着于复仇的怒火,支撑着将剑尖正对准仇恨的对象。
不计后果。有去无回。不死不休!!!
在气势如虹的扑面杀意中,白元奉勾唇浅笑:“很好。”
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毫无防备闭目等死的白元奉的刹那,苟延残喘的烛火,终于像是不堪重负般,剧烈得抖动了几下,噗得淹没在烛泪间,熄灭了。
房间蓦然陷入了黑暗。
这黑暗也不过持续了短短的一瞬,房间便又重新恢复了光明。
一位不知什么角落冒出,又是从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黑色假面的黑衣人,点亮了新的蜡烛。
另一位跟他同样装扮同样身形的人,正单膝跪在白元奉的身侧,手捧着白元奉仍在滴血的手掌,替他清理伤口。
而与前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第三人,双掌夹住“莫离”的剑尖,强行使它掉转了方向。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又或者可以说,是直接走过去、拿回来一样,他自陈染怀手里收回“莫离”,咔嚓一声,将它收入了它那过分华丽的外鞘中,双手平举着,跪到了白元奉的另一侧。
白元奉单手按在“莫离”的剑鞘上。第三名黑衣人当即会意的替他将宝剑装回腰间的卡扣处。又默默低头跪了回去。
这一切都是在静谧无声中进行的。就好像所有的人都突然看不见陈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