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层层迷雾中走出,那双蓝色的眼睛微微弯了弯:“我认为我们还是谈一谈条件吧。我是个收藏家,青铜鼎是我心爱的宝物,你们东方人以前常常以牺牲供奉青铜鼎,这才使它充满了灵性,这是伟大的创造,这让我十分着迷。但也有个坏处,为了保持它的灵性,我不得不寻找更多的生命奉献给它。”
白暄不由得倒退一步,她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青铜鼎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亡魂?为什么那些亡魂都形销骨立?
最初吴大人发现的,是由鸦片引起的命案,如果这些西洋人,一直在用鸦片害死了人,再用他们来献祭青铜鼎呢?
男人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下:‘但很不幸的是,我把它的口味养刁了。我需要用更强大的生灵献祭给它,比如说,你。”
男人的文明棍缓缓的抬了起来,指向了白暄的眉心。
白暄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变了,她攥紧了手心,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你敢!”
男人倒也不生气,忽然转头朝吴邕看去:“吴大人,你们东方人有个词叫做树大招风,你的官职这么高,这回你又得罪了南洋总理大臣。你现在除了跟我们合作,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女人嘻嘻一笑,打了个圈,绕到了吴邕前面,蓬松的长裙像一个石墩子,严严实实拦住了他的去路,“吴大人,区区一个护卫,你回头再找一个又有什么难的。”
吴邕脸色为难,但又不好直说:“哎,其实我……你们……还有没有别的……”
女人和男人对视了一眼,男人神色一变,白暄顿时察觉周围的空气变了。
“吴大人追查胡匪线索,强行突袭英领属。与我在这里发生了血拼,所有手下,包括他的刀全部折损。而吴大人本人不顾伤情回京向皇上赴命,以表忠心。”男人的文明棍一下一下地点着地面,“我来当一回坏人,把吴大人送出去,其他的人,我都要拿来祭奠青铜鼎。”
“我看谁敢!”
白暄怒喝一声,上前就要抓住吴邕,但她才仅仅往前迈了一步,吴邕就连连后退了几步,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多年的刀灵,而是一个索命的厉鬼。
男人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不急不躁,用十分善解人意的语气提醒到:“吴大人,你要识时务地避一避,出了黄浦江回到京城,你还有都察院,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吴邕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随即狠狠一咬牙:“反正刀剑最后都要折戟沉沙,我不要了便是!”
“你让我留下没关系。”白暄气得声音有点发抖,她强硬地提高了音量,“但是跟你来的这些人怎么办?你要害死这些无辜的人么?”
“他们不是我杀的,是你杀的。”吴邕看着白暄,忽然流露出心虚的表情,“我扪心自问,这16年待你不薄,你最后替我担了这个骂名,也不算过分吧。”
一时间整个空气安静下来,时间定格了,停滞了,仿佛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吴邕。”白暄咬了咬牙,“恕难从命。”
说罢,白暄顿时窜了起来,手中的风同时化为一把无形的巨刃,冲着男人的胸口飞了过去。这风刀又快又狠,带着强烈的杀意,在碰到男人的瞬间爆炸。
但那男人骤然腾空而起,文明棍横扫了过来,牢牢架在她面前,狂风直接削掉了他身上的长袍,露出了长袍下的身体,这是一副扁平的身体,像一张衣服那样挂在那里,他竟然没有骨头!
面前悬空“挂”着这么一张人皮,论谁都会觉得不寒而栗,白暄不由得晃一下神,忽然感觉刚才自己打出去的风刃调转方向打了回来,她一不小心直接被掀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空气就地被吸成了一个漩涡,周围狂风呼啸,只听见传来一阵震得人头晕目眩的鸣叫,一只人头鸟身的巨大“东西”腾空而起,露出一双巨大的翅膀,飞到了空中。鸟人耳朵上挂着两条青蛇,脚下踩着两条小红蛇,那张美丽脸庞微微一笑,朝一旁的吴邕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容。
吴邕吓得三魂七魄都快要出窍了,他一屁股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白暄一翻身站了起来,再想在手中聚起一道风,却发现周围所有的风都被吸入了那个巨大的漩涡,她的手什么都抓不住,什么力量都感觉不到了!
她震惊地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关进了一个透明的虚空中,能看能听,但却什么都不能做。
完了!白暄脊背一凉,她的感官被隔开了!
鸟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它身处漩涡之中,流光溢彩的吊灯给它的羽毛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光泽,它浑身上下冒着邪气,但又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它发出一声奇异的长啸,一展翅叼起吴邕,破窗朝外飞去。
白暄听到一声绷断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锁链就同时砍下了十几人的头颅,十几道血柱喷薄而出,仿佛要与那六根爱奥尼石柱争奇斗艳,霎那间在空气漩涡中间聚起了一个血红色的风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