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迅速退到一边站着。黄老板上前,将抽出中间摆放着的烟包,像中医问脉似的仔细捏了一捏,如此往复了几次,然后缓缓起身,轻轻摇了摇头。
“他妈的!姓郭的给我使诈!”
老三气急败坏地骂道,黄老板仔细凝视着烟土,一言不发。
许久,他才缓缓说道:“既然这批货里没有,那就赶紧给人家送回去。老三,你亲自去赔个笑脸。”
老三吃惊地看着黄老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不愿意啊?”
“不不不,不是。”老三连连否认,气得不由得跺脚,“只是,哎!我们动手之前,明明确认好了鸦片就在船上,不会有错。没想到竟然被那姓郭的给骗了!”
“郭老板宅心仁厚,未必会使诈,搞不好是英国人呐。”黄老板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天寒地冻的,连带着冒出一长串的白烟。
“老二最近在码头太放任青帮的人了。郭老板也好,英国人也罢,这回的事都算给我们提了个醒。”黄老板略一沉yin,继续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郭老板觉察,巡捕房已经都是咱们的人了。你立刻把这些烟土给郭老板送回去,他若是刻薄你几句,你也不要发火,知道了吗?”
“我明白。”老三的小胡子向下一沉:“可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是咱们的人故意走漏了风声,这才让那姓郭的和英国佬有了防备。”
黄老板沙哑地笑了起来:“有理。”
老三眼神一变,正要说什么,黄老板却抬手制止了他。
“不管有没有,是谁,都不重要。老三呐,肚子里要吃得起亏,眼里要容得了沙子,才能办大事。”
老三目光一震,抱拳说道:“是,我这就去办!”
黄老板转身便朝门外走去,老三赶紧跟了上去。
白暄在门外见那中年男人进了巡捕房,过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刚才进去的男人未见踪迹,但那巡捕头子居然亲自押送着车出了大门,朝大浦土行的方向去了。
她隔着窗户敲了敲,谢秋词置若罔闻地自顾自喝着咖啡。
大浦土行里,暴怒的郭老板正叼着烟斗,气得七窍生烟,在红木地板上反复踱步。
“巡捕房的狗腿子,他们这是要造反!他们也不看看,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边上一个姨太太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老爷,万一他们搜出了大烟,会不会查了咱们的土行啊?”
“他敢!他敢动我的钱,我就告到南洋巡抚衙门去!我,我让租界先拆了他们的巡捕房!”
郭老板一脚踹在红木雕花的柜子上,上面一枚景泰蓝的花瓶摇晃了几下,滚落在地毯上。郭老板抓起瓶子狠狠砸在地上,抬脚将掉在地上的花踩碎。姨太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任由他独自发火。
“郭老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哇。”门外传来巡捕头子的声音,郭老板抬头一望,一张国字笑脸映入眼帘。
郭老板就地露出一个皮笑rou不笑的笑容,嘴上不由得脱口而出:“哟,贵客呀。”
郭老板嘴上说着贵客,却并未有所行动表示,甚至连左右女眷都不愿屏退。他抽了一口旱烟,冷眼睥睨着来人。
巡捕头子倒也不介意,上前走来:“郭老板,咱们查过了,您这批货里头并没有什么鸦片,都是合规矩的烟土。这不,怕耽搁您的生意,赶紧给您送回来了。您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见谅见谅啊!”
说罢,他假装没看到郭老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转身拍了拍手,高喝一声:“来人,抬进来!”
几个巡捕立即跟了上来,将那些烟土抬了进来。
巡捕头子陪着笑脸:“一分一两不少,您要不要点点?”
郭老板面色Yin沉地上前一步,将一口白烟吐在巡捕头子脸上:“巡捕房秉公执法,小人自当竭诚配合。不过我想问问巡捕大人,青帮的地痞流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截我的货,造我的谣,巡捕房是否也一并严惩不贷?”
“那是自然!”巡捕头子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郭老板的胸口,然后抬手向天做了个发誓的姿势,“我保证,此事绝不再发生!”
郭老板狠狠盯着巡捕头子,忽然Yin沉沉地笑起来:“此话可真叫郭某人汗颜呐。”
“哎,哪里哪里。”巡捕头子客客气气地放下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子往前一探,压低声音说道:“郭老板,咱们都给租界办事。有些事不说您也知道,巡捕房说到底也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活动,一旦出了英租界,咱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郭某当然知道你们的难处。”郭老板终于流露出松口的迹象,他嘴角松弛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虽说亲兄弟明算账,可老话也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
巡捕头子的眉毛轻轻一抬:“郭老板的意思是?”
“青帮无恶不作,扰乱百姓安定,真正是上海滩的一大祸患!郭某人不才,但走南闯北这些年,也结交了些江湖义气的兄弟。我打算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