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深关上病房的门,方母站在走廊里,没有跟着方至深一起去看许珑。她在方家甚至比方至深还要溺爱方思嘉,她怕自己进去,会让许珑不快。
“小珑怎么样了?”方母看着面容灰白的方至深有些担忧地问道。
她和方至深一样,都是失去过孩子的人。就是因为失去过,才明白到底有多痛。要不是因为还有方思嘉,方母觉得她可能会彻底崩溃。
方至深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是我们对不起他。”方母捂着脸,哽咽着,“也对不起那个孩子。”
孩子就像是一只毒蜂,每次提起,都会用它最尖利的刺狠狠扎向方至深的心里,接着疼痛就会蔓延到四肢百骸。
“至深,你想要孩子吗?”方母泪水涟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很憔悴,他应该也很伤心吧。
方至深只是情感迟钝,但不是没有情感。
“我不知道。”方至深有些痛苦的摇摇头。
方思嘉是方大哥唯一的孩子,方大哥是方至深曾经灰暗世界里的阳光。方大哥走后,对于唯一留下来的方思嘉,他不断告诉自己,他应该对方思嘉好,他必须对方思嘉好。
他对方思嘉的责任是固执的,不能让方思嘉受委屈,给她最大程度的爱和关爱,就像是方大哥曾经对他做过的事一样。
方思嘉担心爱被瓜分,那他就应该不让那个瓜分的对象出现。
可是这个对象,是他和许珑孩子啊。和他血脉相连的活生生的人。
方至深和许珑的婚姻是个很复杂的事。
其中不光夹杂着两个人的爱情,还夹杂着许方两个家庭。
方至深和许珑相识的时候,许珑是个几乎没有生育能力的omega,方至深不需要孩子,许珑不能生孩子。所以不要孩子,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谁也没有想到许珑会意外怀孕,更没有想到,他会因为保护方思嘉而流产。
“许家父母正从国外赶过来。”方母像是想起了什么擦了泪水,正色道。
许家就这么一个omega,平日里都是捧在手心的,此刻躺在病床上,方母都心疼,更不要说许家的人了。
曾经说过会将他们的许珑,视若珍宝。可现在,回忆起他们的过去却是满目疮痍。承诺终究是太轻了。
爱许珑吗,方至深的答案是爱的。许珑是他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心动,对他产生未知情感,未知欲望的人,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方至深能感觉到自己的情感,但是对于许珑的情感,许珑的感觉,接收总是特别模糊又迟钝的。所以他总是伤害而不自知,戳心的话脱口而出。
只是为什么会开始伤害许珑的?所有人都觉得方思嘉是那个最可怜的人。可是却忘了,许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担忧呢。只是因为许珑不曾说过,所以他们就当作没有这件事。
方至深将后背贴在墙上慢慢滑落,最后坐在地上。任由悔恨千刀万剐。
他闭上眼睛,看到的只是躺在血泊里的许珑。
他至今都能回想起当时几乎就要停止的呼吸心跳,他就这么看着许珑,感觉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恐惧。他几乎是失控一般,大喊让周围的人拨打急救电话,他抓起手机,却始终拨不出那个正确的电话。他浑身都在颤抖,他不敢上前,不敢去触碰许珑,生怕他的触碰会让许珑伤得更重,他把方思嘉拉进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却也希望那一刻有人能遮住他的眼睛,告诉他,许珑会没事的。
方至深见过他大哥的尸体,就是那样支离破碎地躺着,过去的鲜活只停留在了记忆里。看见许珑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大哥出车祸的那天,方至深看见大哥遗体的那一瞬间。恐惧席卷全身,对现实感觉到无能为力的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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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珑在病房里住了很多天,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伤口在不断愈合,心上被撕裂的口子却无人修补。任由鲜血肆恣喷涌。
他一面觉得绝望,一面又嫌弃自己的矫情,失去孩子的不止他一个人,怎么他就爬不起来呢?
许家大哥来的是最快的,他冷着一张脸走进病房,看到许珑病恹恹的躺着,却还是朝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这个强**小半辈子的alpha,头一次觉得鼻头一酸。
“没事,小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许策摸了摸许珑的头发温柔地说,“爸妈还在飞机上,很快就到了。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的。”
许策在来看许珑之前,先去见了他的心理医生。情况不是很好,许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生气许珑安稳了二十多年,进到方家之后就成了这副模样,又心疼许珑现在的艰难。
许策自己有两个小孩,做父母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好像就是在某一个时间,感觉到了在世界上的另外两个人和有连结,两方互相羁绊,当这种羁绊被扯断的时候,很少有人会不受伤。
许策很少铁汉柔情,唯一那点温柔,都贡献给了许珑和妻子。甚至两个alpha儿子都没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