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深有些惊恐地拉过许珑那只滴血的手臂,失控道,“你在干什么!”
方至深想着来看看许珑睡了没,结果房门底下透着光,敲门却没人应。
拿了备用钥匙开门之后,却看到了一个人蜷缩在浴室里的许珑。
许珑下意识看向他的眼里一片灰败,枯寂地寸草不深,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里,原本的星辰大海全部湮没,有的只剩下狂风暴雨后的黑暗。
“许珑……”方至深看着许珑沾血的指甲,不是很锐利,就足够能看出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骤然被撞破的许珑此刻却被疼痛折磨地筋疲力尽,他有些颓废地垂下头,解释不出一个字。
“我带你去医院。”许珑的伤看起来很严重,方至深第一反应就是拉起许珑去医院。
但是被许珑一把扯住了衣服,听他沙哑的声音说,“别……我不想去。”
方至深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反抗,酸涩感直冲天灵盖,他心软了,一股不知名的情愫萦绕在他心头,眼前有几分模糊。
他知道许珑的痊愈都是浮于表面,但是亲眼看见许珑伤害自己,就好像一把利刃捅进他的心脏,再将它戳烂。
这样的许珑,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方至深没执意带许珑去医院。
他蹲**子,一手拢住许珑的肩膀,一手勾起他的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好轻。像是抱着一把骨头,方至深努力地不让自己颤抖,将许珑抱到床上。
走出了房间,去拿医药箱。
心理医生跟方至深说过许珑的心理问题一直都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所有人都知道许珑的心结在哪儿,只是每每鼓足勇气提起,却总被他用各种借口转移开。
许珑需要宣泄,需要纾解,但是许珑没有跟任何人坦诚,他把一切如常做成了保护色,套在了他逐渐灰暗的内心世界外。
他把所有的自我发泄都藏在了心里,任由一个可怕的猛兽在内里不断的叫嚣冲撞他的躯壳。
如果这次方至深没有撞见,最后的下场,大概是只能见到一个被猛兽撕碎的许珑了吧。
“我帮你消毒一下。”看着有些呆愣的许珑,方至深拉过他的手臂。
冰冷的碘伏触及皮肤,拉回了许珑的几分理智。
唇边没了一如既往的微笑,他眸色冰冷,看着为他消毒的方至深。
两个人明明靠得那么近,许珑却觉得相隔了千山万水。
就突然失去了接近方至深的能力,每次的靠近,都能感觉到小腹处的坠痛。
午夜梦回里,都是方至深离开的身影。许珑努力去忘记,可越努力就越是折磨。
方至深清理好伤口后就不再走了。
给许珑盖上被子,方至深也掀开被子躺下。
不知为何,方至深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同床异梦。
睁眼看了天花板许久,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方至深慢慢转身,小心地伸手将许珑抱进了怀里。他的胸膛贴上了许珑的背,一热一冷。
肢体的温度不断交融,方至深嗅着许珑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看着许珑的后脑勺,心里是一片的酸涩和恐惧。
他,是不是要失去许珑了?
别想了,别想了,方至深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也不敢再去想。
许久之前埋在心里那颗叫害怕的种子,一夜之间开花了。静静缠绕着方至深,勒得他喘不过气,
方至深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融在夜色里,滑进枕头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许珑却在暗夜里睁开了双眼。
他睡不着,经常都是睁着眼睛,到实在熬不住了,才能睡去。
在受伤的那段时间里,可能因为身体消耗太大,容易困倦,所以他还能堪堪睡一会儿。
随着伤口逐渐愈合,一到夜里就好像喝了十几杯咖啡,怎么也合不了眼。
闭上眼睛,无边的黑暗反复拉扯着许珑。许珑小心翼翼地将身体从侧卧,看着方至深看过的天花板。
今天的事一股脑儿涌进许珑的思绪,方至深看到发病时候的自己了,许珑侧过头,看着方至深的睡颜,眸色愈深。
我不太正常了。许珑知道,从失去孩子那天起,他就没办法正常了。他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却也无处追责,反复地折磨自己,感觉到了疲惫痛苦的一瞬间还有几分解脱。
许珑能够包容方至深和方思嘉的一切举动,是因为他爱方至深,爱屋及乌,他也心疼方思嘉。
只是当爱意逐渐消散,一段表面完好,内在畸形的感情就逐渐显露出来。
方至深爱过他,曾经。为什么会说到曾经,和方至深相知相识后的一年,在方大哥还没去世之前。
方至深的不善言辞,方至深的情感迟钝,一切的一切,许珑都能包容,因为他感觉到了方至深是爱他的,看向他的眼睛里都是爱意,哪怕说不出动听的情话,哪怕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许珑的情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