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韩净舟见识到了这位大小姐的厉害之处。要么给他一束花让他作首诗作不出来就不上课,要么便缠着他讲童年趣事,不论有趣与否他都必须笑否则就是没有认真听她讲话。韩净舟哭笑不得,往往几个时辰下来累到回自己屋后连书都不想看。
第二年,如玉倒是进步许多,时不时还要作诗请教韩净舟。只是性子仍然是小孩子心性,总问韩净舟凰城是什么样子,一日被她问得无奈了,便回道:
“若有机会,我带您去看看。”
“好呀,你可莫要反悔,若你抛下我一个人去,我便再不理你了!”他见她眼神极亮,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嗯。”他答。
他冲她轻轻笑了笑。
如玉望着他出神,随即他也有些心不在焉了。
第三年,如玉出落得愈发清丽,喜忧总牵着韩净舟的心思。一日见她趴在桌上出神,他不忍提醒,轻声问道:
“小姐可有什么烦心事?”
如玉一双眼睛看向他,似乎有话要说。
“小姐大可向我倾诉。”韩净舟笑道。
“先生可有一见倾心的姑娘?”如玉问。
似乎确实不算是一见便倾心,韩净舟谨慎地摇了摇头。
如玉却似乎失望极了,起身便向屋外走去。韩净舟叫住她,如玉回头,见他眼中担忧。
如玉委屈极了,走到他面前问道:
“那我到底要怎样,先生才会倾心于我?”
韩净舟愣住了,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抚掉了她的泪痕,温柔的笑了笑。
第四年,韩净舟用自己这几年攒下的钱找人打了一块玉佩,前刻“陌上人如玉”后刻“心上人如玉”。如玉接过玉佩,觉得大概这是自己过得最不可思议的四年,随即却被进了自己房间的母亲打碎了这幸福虚妄的幻境。
安泽震怒,当即命人把韩净舟轰了出去。如玉在母亲身边哭得泪眼婆娑,安泽心痛的看着如玉,拂袖而去。
这件事只有安府上下清楚,顾及小姐清白,外人完全不知此事,只以为安府的那个书生这是要去凰城赶考了。韩净舟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但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安家不能接受他的原因。若是顾忌门第,那第一日老爷也不必问自己可否婚配,可若是其它原因,韩净舟自己想不明白,决定冷静两日再去找老爷说清楚。
没成想韩净舟还没登上安家的门,就传出了安家小姐安如玉要定亲的消息。韩净舟恍惚了片刻,向人打听了安府未来亲家是谁后便坐不住,当夜便摸回安府,扒着墙想要看一眼自己喜欢的小姑娘。
韩净舟以为小姑娘会愁眉不展,若是夸张些,说不定会以泪洗面。却不想小姑娘坐在床边,脸上喜色一片,怀中抱着刚刚做好的嫁衣。
纵韩净舟性子中再是克制内敛,此时却是有难以言说的荒唐和心痛。于是当夜韩净舟便在酒楼里醉了个痛快。
如玉沉浸在要嫁人的喜悦中,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窗前发生何事。一天不吃不喝便让父亲同意了自己与韩净舟的婚事,到底骨子里还是小孩子的单纯,如玉不做他想,及其信任自己的父亲。
韩净舟却是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几杯下肚后却看见知府家的公子与朋友三三两两,公子身姿绰约不凡,倒真与他人说起一般,与安家小姐实乃良配。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布衣,韩净舟清醒了些,不愿再见自己落寞的样子,扔下银两匆匆离去。
次日,韩净舟再次踏上去凰城路,这一次却是再无人可牵挂了。
四月后,韩京墨加冠之年,得榜眼,受封大臣,获一府邸。某日下朝后回自家,为了避终日上门拜访的人们绕路到后门,却在门口看到一位昏倒的姑娘。韩京墨待姑娘醒来后问及姓名,姑娘说自己姓安名歌显,韩京墨觉得这个姓氏很是熟悉,念头匆匆一过,韩京墨让安姑娘安心休养,不必作其他担心。
又过半月,韩府便新有了一位夫人,据说夫人姓安,夫人极美,可惜他人却未曾见。
而安如玉,在大婚前日从自己从小的贴身丫鬟口中得知自己要嫁的不是自己盼着的先生,便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院子。
从安如玉的记忆里出来,我十分讶异地看向身旁的苏杞,他带我出了屋门,又飞身到了之前的屋顶上。
“原来几月前来‘解梦’的真是他。”我喃喃,看着在院子里满目愁绪的韩京墨。估计目前为止,他仍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认识安如玉。
不见安歌显的身影,我问苏杞:
“安歌显又是为何在韩府门前昏倒?”
苏杞笑了起来:
“自然是我做的。”
他挥手,又造出一个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