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澜从里间出来的时候,闵月已经坐回了椅子上、且已理好了仪容。
宣?抬眸看她,轻轻笑了:“怎么没打那个‘没礼貌的熊孩子’一顿?”
伊澜愣了,闵月更是一惊,忙站起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向她。
被吓退了一步,伊澜来不及瞪宣?一眼,连忙冲闵月摆手说:“我只是吓唬吓唬他,吓唬吓唬,没真动手。”
闵月眉间已然有了怒意,转身就要冲去里间。宣?见兔子又被吓着了,不由皱眉看向闵月急匆匆的背影,沉声说:“孩子娇养,长大了便不是人了。”
闵月倏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们。
宣?起身挽过伊澜的手,直接带着她向门口走去,不忘道:“此行匆忙,还未寻到落脚之处,亦无携带细软,这几日便暂时借闵姨的地方住下了。”
伊澜寻思你可真是太会睁眼说瞎话了,同行一个月可算是让我见识到了纨绔子弟都是怎么霍霍钱的。
闵月摇了摇头,抿起唇苦笑道:“你若不怕我怀有不轨之心,住下又何妨。”
“闵姨自然不会。”宣?没有回头,“闵姨的心思不是全放在了别人身上?”
伊澜走在前面,听见了闵月的一声轻叹,随后便是一句“阿驰”。
方才消失的杭驰又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宣?一派淡然,只有伊澜吓得攥紧了他的手。
“带阁主夫妇去倚竹林休息,不得怠慢。”闵月最后留下一句,进了里间。
据杭驰说倚竹林不是一般的客居,辟出来这么多年,也只在八年前给彤鹤榭主成甫一人住过。
宣?当即就有些膈应,觉得他们的孩子怕不是也是在这里有的,牵着伊澜转身就想出去住。
伊澜想了想说:“你不觉得这里的布置同望夕林的客衣居有些像吗?”便是重霄阁位于朝月海上的禁地,也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老实说,宣?不觉得,但她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从着。
伊澜并不是在哄他,这种事也没有哄他的必要,就是单纯觉得两个地方很像。只不过客衣居多是空桐木,这倚竹林则如其名,是一片竹林。
如今已是夏季,天气好,竹子也生得好,她甚至觉得绿得刺眼。
倚竹林的院落没有客衣居大,像是只为一个人准备的,伊澜一看,觉得或许宣?想得可能也不错,她都有那么一丢丢排斥。
管他呢,反正八年了,那两个人的情都不复当初,又何必在乎此景。
宣?还是一副不愿进去的样子,就在竹林门口磨蹭。
杭驰也走了,伊澜干脆摘了面纱,也松了宣?的手,自个儿先进去,又蹦又跳地转圈圈。
宣?就慢慢跟在她后面,眉眼渐渐舒缓,看着她就像是只在草地上撒了欢儿的兔子,顿时什么不好的情绪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总有一日。
他慢慢接近她,用自己的力量护着她一放松就容易外溢的内力。
总有一日,不止这片竹林,而是整个江湖,都任她徜徉。
兔子的心情显然很好,只是跳着跳着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了。偏偏她还背对着他,宣?只觉得心里一紧,赶忙上前去环住她的肩。
将她的脑袋掰过来,他的眉突然皱得更深,用力揉了揉她的脸:“伊澜,能感觉得到我吗?”
不知她是什么了,双眸变得无神,甚至瞳孔都退化成了灰色,空洞的眸光中甚至没有映出他的脸。
她的身子也有些僵,似乎不受控制,只****。
揉了她一会儿,也唤了她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反应。宣?咬紧牙根,将她抱了起来。
踢开门冲进屋中,他坐上最里间的床沿,将她放在腿上,不再唤她,就松松地环着她的手臂,放轻力道将她抱住。
明明自从知晓了她是蛊人后,就已经分了一部分内力在她周身保护她的身体了。如今她的身体只要还是活的,就是在比一般人快几倍地消耗生命,主要是因为过于深厚的内力充满了身体、随时会外溢,只不过因为她会Cao控,故而散得慢些。
他让自己的内力围绕在她身体周围,就是在防止随时溢出她体外的内力彻底消失不见。他给她全身都罩了一层保护钵,可以将她的内力都挡回来,虽然这些散出去的内力,或者说生命,都无法再回到她身体里,但如今就这么存着,总比彻底消散得好。
总有一天他为她存的这些生命会再回到她体内,重新成为她的力量、给予她新生。
他总想着,“总有一天”。
可一个月前她不听他的话私自跑去灵州、又用了不少力量,即便有他的内力罩着也还是耗费不少——毕竟距离太远,他没有办法保证一丝不差。
凤凰榭大乱的那个晚上,她的意识已然因为生命的过分流失而错乱了,如今的她算是走到了生命最后的阶段,身体已经被侵蚀殆尽,紧接着就是意识。
如今她的意识已经呈现出紊乱,这几日昏睡的时间也比以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