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阁一直在整个中原武林除魔之战的最前列,浮沉首领易风桓所给的信中虽然说了几句不明不白的话,但也提到了与对抗七星教有关的字眼。
不止重霄阁,其他六大正派,包括许多小门派都收到了类似的邀请函,众议之下决定以重霄阁为首,各大门派共赴悛古原。
悛古原位于鲁阳道治所青州,据说几百年前,前朝有个被逼退位的皇帝就是在此处自尽的。那之后就有许多被贬失意的文臣武将特地来这里自杀,为的是什么也很让人费解。
不过悛古原最出名的还是无论春秋均殷红如血的一棵红枫,就孤独地立在这片古原的最高处,明明位于大江以北却从未枯败,更不知如此突兀的一棵枫树是从何而来。而后因在此地自杀的人最多,世人便皆传悛古原的红枫由血染成,故而四季如火,刺目如血。
易风桓把天下豪杰都邀到这样的地方,自然是要宣告,或者说揭露什么大事,便如信中所说,“盛世狂澜”。
何谓“狂澜”?虽说自七星教从异域而起,中原武林的除魔之战就一直不曾断过,但自百年前宣风与当时的魔教教主风吹怨一战、七星教就此退出中原武林后,江湖就一直是平静的。
易风桓这样说,便是魔教势力卷土重来、又要意图染指中原的意思?
既是如此就不得不出面。
不过出乎他们几人意料的是,这一回宣?不再把赴约的事甩到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而是决定亲自前去。
许是实在好奇悛古原那棵生在大江以北的冬日也如火如血的枫树,他终于迈出了凤凰榭。
从湘南道到鲁阳道可以有很多走法,他们选择了最近的那条路,途中只经湘北道和河中道,但也能路过不少门派或是其分支。
随他出行的是程煜、卜淙淙和羿涟,都十分欣慰,一路上为他张罗着各种各样的“相亲”,而他没有兴趣,只淡淡说了一句:“我曾对天下人起誓,宣氏一族不再留后人,重霄阁亦不需要我的儿子来继承,无所谓娶妻。”
卜淙淙一脸“你怕是疯了叭”的表情看着他:“从小晚晚夫人是怎么教育你的,‘妻子是用来好好疼好好爱、不是作为联盟和生孩子工具的’,你这就长歪了???”
程煜也附和:“你自己当初不也说了,可以子随母姓。便是不想生,娶个妻子以后陪着你又怎么了?”
“对吖对吖,以后我们都不在了,你一个人孤独到老么?”
卜淙淙只是玩笑般地一说,他的心却兀地疼了一下。
不知为何,离目的地越近,他心里就越难受,甚至不知道带来这种错觉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不想在青州停留太久、招惹各种人的“拜访”,他准确地把握好了日子,不多不少,于十一月十三日夜到了青州,第二日直接奔赴悛古原。
他们到时,几乎所有门派的代表都已在场,十分自觉地为重霄阁辟出了一条路,目视他们走到人群的最前方。
其实还在远处时他就注意到了悛古原最高点的那棵无名红枫,太过鲜艳,太过显眼,随风飘落的红叶便如漫天散落的血珠一般,凄冷地倒映在他眼中。
但除了红枫——不如说那颗树旁的一个脆弱的白影才更加吸引他的注意,他只是看着那身风拂过的白衣、那头风吹乱的黑发,就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
在程煜和卜淙淙震惊的目光中,不知不觉他已经远离了人群,一个人朝那棵枫树下的白衣女子走去,但很快被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去路。他被那人突然释放的内力震得停住脚步,瞥了一眼他握在手中的短刀,抬眸冷冷地看过去。
男人握着刀柄、刀尖朝下,对他拱手道:“在下浮沉宫野,首领提前有嘱托,不能让污秽之物误了众位豪杰,还请宣阁主留步。”
宫野留下一句话后便闪身离开,他只能停步,再次远远地看向红枫下的身影。
瘦弱的身形完全被白色的纱裙包裹住,仔细看去,女子的脸上覆着面纱,隐约还能看见眼角处的一抹红色印记。
白衣,面纱,红梅,浮沉,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身后有些看出来的人纷纷开始道:“那个是不是南海的伊澜首领?”
“是,不过不是去年就卸任了吗,易首领让我们过来看她做什么?”
“有说她是背叛了浮沉才被迫辞任的,而后被关了起来,易风桓难道是要当众处决叛徒?”
“……这也至于?一个小姑娘而已,就是处决叛徒,还至于让天下人看着,浮沉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是啊,一个小姑娘,她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而已罢。这么年轻,前途大好,一个副首领之位为什么就不要了呢。”
他听着身后众人的议论,兀觉恍若隔世。
比起所谓背叛和处决的猜测,他更在意方才宫野的那一句“污秽之物”。
什么“污秽之物”,谁是“污秽之物”?
就是被孤零零地丢在那棵血色红枫之下、那个才十九岁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