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哭过无数回，而如今都麻木了，尹清旬只希望母亲走之前能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听到回应之后，霍明执拿起一旁的伞，撑开走进了雨中。
他猜测霍明执接下来无非是说些节哀顺变的话，便回：“小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生老病死的道理小侄都懂。”
尹清旬让他退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无奈只能低着头看脚尖，却感受到一束目光，抬起头来看，原是姑婆的儿子在看自己。
江陌柔还是那副形容枯槁，面色苍白的模样，但眼中比起往日有了别样的神采，看上去倒也不那么病入膏肓。
他虽然见得不多，但印象深刻。表叔每次来都是一身黑衣，长身玉立，虽然相貌冷峻，人看着也不苟言笑的，却很温柔。每回都会从乾州给他带来些特别的小玩意儿，还说给他很多奇异的故事听。
尹清旬没想到表叔会这样问。虽然父亲在他乡遇难，母亲重病也将不久于人世，但自己至少还有一位姨婆，倒也不至于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霍明执心中微动，面前这个孩子其实才不过刚满十二岁。不过他也不是擅长说体恤之话的人，他比较关心尹清旬之后的去处。
现**边没了人，尹清旬浑身上下松快不少，他和霍明执相看一眼，两个人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尹母之前从未教过他如何称呼这位表叔。于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喊霍明执为哥哥，长大了点，霍夫人才让他改口叫叔叔，如今才知道应该叫表叔。
尹清旬随尹华到了母亲门外，里面静悄悄的，听不见什么声音。
尽管这位姨婆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家里不是要钱就是借账，说话也十分刻薄不讲道理。
尹相柳双亲早逝，也没有兄弟姊妹，只有一位不常往来的姨母，而经过刚才的观察，这位孙姨母看上去也并非是好相处的人。
上个月正好是尹清旬的十二岁生辰。但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大操大办，毕竟一家之主刚刚罹难，府中上下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他也大胆地直视回去。
霍明执还是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听见他起身，没有回头，只是说：“你去吧，我一个人逛会儿。”
他有意询问尹清旬是否愿意和他们一起回乾州。
不知过了多久，尹华过来了，说是尹清旬的母亲要见他。
尹清旬抬眼，浅笑道：“多谢表叔记挂着，您能来看望小侄，小侄就已经很高兴了。”
霍明执笑了一下，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顶，又道：“刚来时遇见了你母亲的大夫，我问了几句，大概知道了些情况。”
声音轻飘飘的，要是再隔得远些，尹清旬觉得自己都要听不见了。他走过来坐在床边，像平日一样握着江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对霍明执浅浅一笑。
“好。”尹清旬道。
尹清旬正想着，霍明执看他不作答，便道：“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还有些时日可考虑的，但我知道，你应该了解我的心意。”
这个表叔，尹清旬是喜欢的。
尹清旬点点头，表示明白。
霍明执道：“嗯，你能想通就好。那等到一切事情结束之后，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去乾州？”
霍明执对他说道：“两年未见，你长高了不少。”
得到答复后，霍明执便不再说话，他起身打开侧室的门，负手站着看雨。一阵清凉的风吹进来，卷得他衣袂翻飞。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通报：“禀告知州大人，夫人醒了。”
可他也确实是哭不出来了。
大夫一个月前就说过，母亲是坚持不过这个秋天的。尹清旬也是早就知道的，母亲很快就会随父亲去了。
霍明执没想到尹清旬会对自己笑，而且在此时的氛围下应是不该笑的。但他看着眼前这张明朗的脸庞，终是不忍，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尹华告诉他：“知州大人和霍夫人舟车劳顿，又伤心过度，刚才已经由静水和静荷领着去厢房歇息了，晚些时候再一起用饭。夫人精神不错，就想单独见一见少爷您。”
江陌柔早些时候吃了药一直在睡，这会儿才终于清醒，孙姨婆连忙激动地领着江书筠和江元嘉去看望她。
“你身体不好，我原本还有些担忧，这样我便放心不少了。”霍明执又说道：“这次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给你准备生辰礼物。”
尹清旬没有跟着去，默默退去了侧室，霍明执紧随他身后，和他坐在了一起。
她费力地朝尹清旬挤出一个笑容，招手叫他：“过来。”
尹清旬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看着站在前方挺拔修长的身影，走了神。
尹清旬微微颔首，道：“近两年身子骨要好些，嘴上也没什么忌讳，就长了不少。”
了，他不知道此情此景自己是否也要一起淌几滴泪。
因为从父亲商队坠下山崖尸骨无存的这个消息传回来那一刻，母亲眼里就再也没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