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柔的手,轻声唤她:“母亲。”
母子感情向来都好,此时只是彼此对看着,就已省略了千言万语。
“是静水告诉我今早你来过了,也不知怎么的,我最近总睡不醒,起得是越来越晚了,你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尹清旬每天早晨都会来向母亲请安,他回道:“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也知道,所以就叫你过来了。”江陌柔笑道。
江陌柔其实长得很美,是那种英气的好看,笑起来更甚。只是最近被病体纠缠,就是再真心的笑容看着也十分勉强。
尹清旬不忍再看,垂首问她:“见过外公和姑婆了?”
江陌柔敛了神色,微微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我与你外公之间的矛盾有许多年了,一时之间也说不明白,想必你是有不少疑问的,不过你也不必知道太多,免得徒增烦闷,也千万不要有所介怀,你外公和姑婆都是好人,可以放心依靠。”
到此时,江陌柔还是一点也不后悔当年做的那个决定。
这个倔强深情的女人,违背父亲意愿,执意要与那位一见钟情的商人远走茗州,甚至不惜断绝父女关系。
她也没有赌错,尹相柳待她如掌中珠,天上月,十三年如一日。夫妻琴瑟和鸣,多年来温情和睦,家庭幸福。
只是天不遂人意,现在上天要将她的一切都收回去了。
尹清旬默然,点头表示知道。
江陌柔继续说道:“阿旬,我走之后你千万把地契收好了,别让你姨婆一家发现,这间宅子就扔给他们也无妨,但地契绝不能给他们,一定要记住了。”
自从病倒后,江陌柔就一直在叮嘱他许多事,尤其是关于地契的。
尹清旬点头:“阿旬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那母亲,我......”
江陌柔知道他的疑问,道:“孩子,你要跟你外公一起走。”
“我死后也不会留在茗州,你父亲不在的地方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相信母亲,这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决定。”
尹清旬虽本就不想留在这里,只是此时亲自听到母亲这样说了,心头反而突然涌上许多愁绪。
无论多懂事的人,在母亲面前始终是个孩子。
他忍不住红了眼眶,江陌柔见状安慰他道:“母亲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哭,我们阿旬命里本来就缺水,再哭就要变成小人干儿喽。”
尹清旬收住情绪,说道:“阿旬会一直想念母亲的,母亲也要经常到梦里来见阿旬,不要只顾着去找父亲,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了。”
尹清旬向来贴心体己,江陌柔很放心他,只是终究还是不舍。
她哽咽着说道:“肯定会的,一定会。不过,你跟着外公时不要总提到我,你外公那人情绪无常,身体近几年也不是太好,他动不动就哭得不行,到时候烦的是你。”
“嗯,知道。”尹清旬擦擦眼角,应道。
这些道别的话几个月以来其实已经说过不少次了,只是这次尹清旬总感觉有些不同。
然后上天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般,第二天清晨,江陌柔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天还未亮,尹清旬就被霍明执从睡梦中喊醒。然后随着一家男女老小,围在江陌柔床边,静静等她断气。
天大亮的时候,江陌柔留下了最后一滴泪。孙姨婆命人准备了艾草水,又屏退了所有人,和贴身侍女上前替她擦身子换寿衣。
外公哭得要倒,被姑婆和表叔扶着回房去了。
今天竟不再下雨了,一缕缕明晃晃的阳光投在地上,尹清旬随着其余人一起走出去,抬眼一看,顿觉眼花缭乱,突然就没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了自己房内。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丧曲,外面已经没有光了,漆黑一片。
屋里也一样,床边还坐了一个同样黑漆漆的人。
尹清旬默不作声,盯着那黑影看了半晌。然后他慢慢把被子拉上来蒙住头,右手却伸出去握住了那人温暖宽厚的手掌。
霍明执看着微微起伏的被子,听着这极力抑制的哭声,只能轻轻地拍了拍掌中这瘦弱的手背,然后又握紧了点。
丧礼过得很快,一连七天,尹清旬除了出席一些自己必须在的场合之外,其余时间都躲在自己后院的小屋内。
连餐饭都是尹华送过来的,有时是霍明执。
母亲去世那天一直到葬礼结束,都没再下过雨,还刮起了大风,茗州又变回了原来那个茗州。
尹清旬的喘疾也开始犯了,整日的头晕恶心,路也走不动。江陌柔被火化时,他还昏倒在床,都没来得及去见最后一眼。
听尹华说,姑婆因为火葬这事难得和外公甩了脸子,因为尹家人自古都是要葬进祖坟的,身躯都不全了,就不算是完整的尹家人。
外公也不与姑婆多说,只是将拉来的几箱布匹绸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