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乾州后的前几天,霍明执都很忙碌,将庞大的部队安置好之后,还要把每次战事的伤亡情况和军饷明细仔细整理好上报给皇上过目。
这次出征的第一战是历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伤者上千,死者三百有余,就连霍明执自己都差点丧命。
皇帝显然很不高兴,他坐在御书房正位,手里拿着刚看完的册子,表情凝重,霍晋年与霍明执分别坐在两旁的侧位。
郑珅目不斜视,沉声道:“雪窝峰一战损失如此惨重,当时为何隐瞒军情?”
那一仗打得乱七八糟,霍晋年战后勃然大怒,和杨义良在军中吵得天翻地覆,霍明执生死难测,昏迷不醒,正由穆和安极力抢救。
军心也有些混乱,众人都没及时想到上报朝廷,等到诸事稳定之后,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于是霍晋年便擅作主张,将此事暂时搁置。
霍晋年坦然道:“回陛下,当时军中大乱,便只能将此事搁置,还请陛下谅解。”
其实这事并不值得生气,但郑珅本就想故意找霍晋年的麻烦,便不依不饶道:“大将军也能独当一面,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霍晋年面不改色,道:“老臣不敢。”
他淡然的态度让郑珅越发窝火,郑珅怒道:“不敢?你还有何事不敢,就是你养出的那女儿,都快要将脚踩到我头上来了!”
霍晋年站起身来,对着郑珅道:“陛下与皇后之间的矛盾怎可怪到老臣身上?老臣常年为朝廷征战在外,难道还能指使了皇后娘娘不成?”
郑珅与霍书菀渐行渐远已经一年多了,每回进了那惠心殿都要受一肚子的气,如今又在霍晋年这里吃了瘪,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郑珅道:“你那小女简直和你一模一样,大将军实在教得好啊!”
霍晋年道:“陛下与皇后同窗共砚多年,如今却疏远了,其中缘由陛下应当最清楚不过,何必来说老臣的不是?老臣兢兢业业多年,一心只为保家卫国,其余事务管不着也不想去管,陛下莫要无故怪罪。”
郑珅将折子狠狠扔在桌上,指着霍晋年的鼻子吼道:“你霍家人真是了不得了,自认为功高过天,都教训起朕来了,你倒是说说,一年多了还对朕冷言冷语,朕究竟有何处对不住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霍家了?”
霍明执在一旁听得眉心发胀,正想出声劝解,霍晋年抢先他道:“皇上到现在还不知吗?”
他又问:“当年瑜儿的死当真那么简单吗?”
此话一出,御书房陷入片刻静默。
好一会儿,郑珅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朕吗?”
霍晋年道:“按照陛下曾许过的诺,去年元宵本该是瑜儿的太子册封大典,但离大典不过几月,他便溺水夭折了,皇上难道不会有所怀疑吗?”
郑珅厉声道:“瑜儿是朕最宠爱的儿子,朕自然万分上心!可是众位知情的宫人口供一致,都说他是偷跑出去游玩,才不慎落入湖中,瑜儿从小就怕水不会游泳,你不知吗?”
霍晋年反驳道:“正是因为老臣知道瑜儿怕水,才坚信他不会如此草率行动,况且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会轻易掉入湖中,陛下真的彻查了吗?当真查得清清楚楚了吗!”
郑珅气急攻心,骂道:“休要胡搅蛮缠!朕前前后后查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告诉朕,他就是失足溺亡的,我还要怎么查!皇后因此怪罪了朕这么久,你现在也要来找朕的不痛快吗?”
霍晋年顿了一下,还准备继续说,霍明执见缝插针,道:“陛下息怒,老将军在外征战,家中却传来孙儿夭折的噩耗,心中难免憋闷忧伤,因此才会口不择言,念在老将军年高,还望陛下见谅。”
说罢,他走过去拉了一把霍晋年,霍晋年看他一眼,沉沉地吐了一口气,终于坐回了位子上。
皇帝见他让步,冷哼一声,也坐了下来。
霍明执继续说道:“雪窝峰一战来得仓促,打得惨烈,战后军中一片混乱,有许多要事须尽快处理,实在难以及时汇报,再后来宫中又出了大事,于是便搁置到了现在,此事然是卑职的疏忽。”
霍明执语气诚恳,郑珅也无意再继续搅扰,便道:“算了,此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况且你还受了重伤,理应慰问才是,是朕糊涂了。“
站在外面许久的刘公公听见房中争执声终于平静下来,便走进去向皇上通报:“禀告陛下,穆丞相求见,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霍明执趁机道:“陛下若无其他事宜,微臣和老将军就先退下了。”
郑珅却说道:“礼桓留步,朕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霍晋年闻言便先走了,待他出去之后,郑珅对霍明执道:“方才与老将军所言,大多皆为气话,还请礼桓回去之后,替朕向老将军转达一下歉意。”
霍明执道:“微臣知道,老将军脾气秉性向来如此,也还请陛下多多原谅。”
郑珅笑道:“朕也明白。”
他又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