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夜归
姑苏城外,蓝氏仙府,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提着两坛天子笑,站在乌漆麻黑的夜色里,随时准备翻墙。
夜凉多虫扰,魏无羡一手拿着随便驱赶草丛里蚊子,一手提着酒坛,腹诽道,“蓝湛,你到底来不来啊......”
通天一鉴,鉴生鉴死;乾坤倒转,九天轮回。
已是油尽灯枯、风烛残年的魏无羡紧紧抱着镜子,歪靠在蓝忘机身上。
静室内禅意依旧,琴音亦如往昔。
“蓝湛。”
蓝忘机似有感念,“我在。”
魏无羡虚弱道:“二哥哥,我熬不住了......先睡了,明天......明天不要叫我......起床.......”
话音落,镜子狠狠摔在地上。靠在肩上的那个人缓缓滑进了蓝忘机的怀里,再也没有声响。
琴音顿住,久久不语。
往日欢声笑语近如昨昔,恍惚间年仅十五岁的魏无羡拿着随便,懒散地趴在琴几的对面。
他笑着伸出手,大声道:”蓝二哥哥!“
人生初见,只一眼,就记了一辈子。
过了很久之后,才听蓝忘机轻轻回应道:
“魏婴。”
“......我就来。”
姑苏蓝氏卯时作,亥时息,不得延误。魏无羡被蓝氏严肃到乏味的钟声敲醒,这才发现自己不仅躺在云深不知处的院墙外,身量还严重缩水了。
魏无羡不可置信道:“想不到通天鉴的传说是真的。”
通天鉴鉴生鉴死,入轮回从头再来。
夷陵老祖魏无羡叱咤风云百年,竟在寿终正寝前被自家后山刨出的镜子给强制重生了。
为了确认自己真的重活一回,魏无羡趁着月色寻到清涧水畔。溪水倒映出模糊的影子,水中此人的模样不是莫玄羽,而是十五六岁、风华正茂、真真正正地魏无羡。
“我真的回来了。”
用力拔剑,这才发现全身的灵力充沛,随便光华流转,光芒灿灿。魏无羡终于心如死灰地确认,他不仅没能和蓝湛做成亡魂鸳鸯,还重生到了在姑苏蓝氏听学的时候。
重生虽然很好,但、但是......
真的就不能晚重生三个月吗?!
他一点都不想抄蓝氏家规啊!
姑苏蓝氏晚钟刚过,该歇息的都歇息了。魏无羡望着蓝氏高高的墙垣,准备爬上去制造点sao乱,好将蓝忘机从藏书阁引来。
正要纵身翻墙的时候,魏无羡突然忆起两人初见时剑拔弩张的场面,不禁莞尔。
嘿!这番良辰美景怎能少了天子笑!于是魏无羡立即御剑折返,在彩衣镇兴高采烈地买了两坛天子笑,才再次回到云深不知处。
为了更快地引蓝湛注意到这里,魏无羡Cao纵纸鸟触碰禁制,然后打翻了回廊上的几盏灯笼。
此时万事具备,只欠蓝忘机。
然而,一炷香后......
魏无羡郁闷地蹲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抱怨道:“蓝湛啊蓝湛,难得你魏哥哥主动,你怎么还不出来看看我啊,都等了你那么久了......等得花儿都谢了,还不出来。”
说来奇怪,一向机敏警觉的蓝二公子,今夜竟然没有发觉异动。整个云深不知处静悄悄地,大约所有人都歇下了。
非常不合常理。
简直太反常了。
魏无羡心里七上八下,唯恐古镜出了丝毫偏差。要是那破镜子将他送到了没有蓝忘机的云深不知处。倒不如一了百了,就地抹脖子算了。
又过了半晌,依然毫无动静。魏无羡心急如焚,左右等不来蓝忘机后,决定翻墙而入。谁知刚跨过一只腿,就听到一声略显稚嫩,但清冷古板,又十分之熟悉的声音从高高的墙檐处传来。
蓝忘机冷声道:“收回去。”
魏无羡见之大喜过望,高喊道:“蓝湛!”
蓝二公子彼时不过十五六岁,心性远不如十余年后的含光君沉稳冷静。这一声突如其来的亲昵的“蓝湛”,立刻将他扰得心神不宁。
蓝忘机明显顿了顿,淡淡道:“......你是?”
魏无羡“厚颜无耻“地把另一条腿也挪进来,笑道:“我是云梦江氏来的,魏婴魏无羡。”
蓝忘机持避尘拦住他,“夜归者,不得入内。”
“不要吧,忘机兄!通融一下嘛,交个朋友。”魏无羡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可心里却在暗笑蓝二公子小古板的呆样,简直太招人爱了。
蓝忘机不为所动,轻飘飘地掠上去,盯着他手里的酒坛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问得好。
魏无羡摩拳擦掌,冲着蓝忘机殷勤道:“天子笑!分你一坛,当作没看见我行不行?蓝二哥哥。”
蓝忘机脸色青白,似乎被魏无羡轻挑肤浅的态度激怒,恨不得一剑将他砍翻,“不知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