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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地停在上海美术馆的大门口,拉风的宝马Z4引来路人频频侧目,沈穆帆推开车门,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冬日的暖阳透过稀薄的云层,仿佛面包屑一般的撒在美术馆背后的一块草坪上,沈芷柔正坐在这写生,空气中弥漫着一旁星巴克传来的浓郁的咖啡香气。
环绕着她的,是人民广场CBD的十几栋摩天大楼,而中央的这块绿地则像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不偏不倚的坐落在上海这顶黄金桂冠上。她脚边放着的那杯超大杯的榛果拿铁,正在丝丝缕缕的冒着热气。
北京时间七点一刻的上海,阳光灿烂而稀薄,就连光线里都若有若无的透露出一股子清心寡欲的味道。物流纵横的上海滩还没苏醒过来,它还没来得及那么的锋利,此刻的它,朦胧之中透露着一股恬和。
“爷爷喊你回家吃饭。”高档皮鞋踩踏着落叶的声音伴随着沈穆帆的到来,在沈芷柔的身后响起。
她心里一惊,作画的笔头顿了顿。
她有多久没见过她小叔叔了?
自从南枢去了美国,他好像也就开始忙了起来,南枢走了多久,他们就有多久没有见过。今天悄无声息的来,竟然只是为了告诉她,爷爷喊她回家吃饭?
沈芷柔不悦的皱起了眉,继续刷刷点点的给她面前的画布补充着,头也没回:“我知道了。”
“我说,你爷爷喊你回家吃饭。”沈穆帆看着她的背影,认真地补充道。
沈穆帆说完这句后,沈芷柔的脸色渐渐凝重下来,她似乎没想到他的语气会那么严重。
沈芷柔将目光转向远方,看着渐渐在光线下苏醒的上海,这个几分钟前还在黑暗里沉睡着的庞然大物,很快他就会拔地而起,他会舒展着他锋利爪子,呲着他淬毒的牙齿,在滴答滴答的时间里,他会一点一点变得光怪陆离。
“我不想回去,可以吗?”沈芷柔没有化妆,她清新的面孔像是幽幽山谷里,清晨起来刚刚绽放的第一朵山茶花,那双透露着一股雾蒙蒙山墨感的眼眸,倏的变得悲哀。
沈穆帆走了过去,走到她身旁,弯腰拿起沈芷柔放在一旁的咖啡小酌了一口,“由不得你。”他同样的皱起了眉头,“也由不得我。”
沈芷柔放下画笔,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却看见视网膜里一片猩红,像是火在烧。
“我们有好久没见面了,”沈芷柔睁开眼,往一旁偏头,笑着看向沈穆帆,虽然她的眉间还有一些愁云,“小叔叔。”
沈穆帆伸出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她细软乌黑的长发,“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带你出去转转。”他别过眼,把视线放在沈芷柔的画上,她的笑容就像是暴风雨初停后绽放的花朵,带着新生一般的美感,看的他心里一阵酸楚。
“真的要回去吗?”沈芷柔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听出来了,沈穆帆在敷衍她,他每次对自己说“等我忙完了就带你出去转转”的时候,就是他在敷衍自己的时候,就是他已经找不到别的话题,来安慰自己的时候。
沈穆帆收了手,抱起她放在一旁的,厚厚的用铜版纸印刷的Jing装画册,她从大一的时候开始,看起来二十四小时无时无刻不带着这样一本,看起来可以当成是防身武器自卫的砖头。
“别任性了,他忍的了你八年,忍不了你一辈子。”沈穆帆直起腰,一只手抱着画册,另一只手开始替她收拾东西。
沈芷柔默不作声的接过画册,看着沈穆帆把东西收拾好,装到包里,然后背在身上,他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握住她。
拉着她,走了出去。
“你爷爷可以忍受你八年不回家,不发短信,不打电话,但是,不代表他可以忍受你一辈子就在南枢那里混日子。你自己有家,你不能一辈子住在别人家里。你心里可以怨他,也可以怪他,但是你不能恨他,因为他是你爷爷,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懂吗?”
上海的早晨彻底的苏醒了过来,赤辣炎热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将沈芷柔娇嫩的脸,照的一片惨白。
沈芷柔被塞到车上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等到车子开出南京西路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两旁的街景也渐渐的从HERMES、LV的橱窗展示,变成了眼下灰尘仆仆的居民小高楼。
沈芷柔似乎是才发觉,这个车子应该不属于沈穆帆,车里崭新的内饰还透露着新鲜凛冽的皮革味道,“谁的车?”她摸了摸屁股底下高级柔软的小牛皮,又四周看了看。
沈穆帆嗤了一声,撇了撇嘴说:“还能是谁?南枢的,这个败家子。”
沈芷柔咦了一声,又问:“那为什么是你开?”
沈穆帆抬了抬下巴,“那你身上的Prada哪来的?我不记得你买过这件外套。”
沈芷柔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出两朵意味不明的绯红,她娇嗔了一声:“咳,我这不是借用吗,等她回来,我就还给她。”
沈穆帆侧过头眼,上下扫了扫她家小侄女,然后勾起唇角:“彼此彼此。”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