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陶然居的打手逐渐围了过来,身材魁梧的大汉将瘦弱的风一吹就倒的方少纶包在中间,抱着胳膊,面露凶光。
方少纶眼圈下方呈现不健康的青白色,他看着不断逼近的几人下意识后退,脸上流露出几分惊惧。
“你们这是做什么?”徐夫人拧起眉呵斥道,“方公子是陶然居的客人,若是我们招待不周,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哪轮得着你们在这儿放肆。”
大汉被她喝退,虽是远离了方少纶,却梗在门口,门神似的一字形排开。
徐夫人走下楼,含着一汪春水的眼挂着满满关切:“方公子,没吓到你吧?他们实在太不懂规矩了,改日得好好调教调教。”
柔若无骨的手才刚轻搭在方少纶的胳膊上,就使他打了个激灵。
徐夫人的手非常凉,好似结了冰的湖底缓慢流动的水,在这夏季仍旧冷且刺骨。
好在这一接触倒让方少纶的脑子冷静清醒下来,粗暴地甩开徐夫人,他气急败坏道:“我平日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方公子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
“别装傻!”方少纶强硬地打断她,“冯真真后来全都跟我说了,那晚她本来待在李府,正要睡时收到了你差人送去的纸条,你敢说这不是你一手策划好的!”
每说一句他火气便增一分,声调也越来越高,到最后整个陶然居充斥着他的怒吼。
徐夫人张口欲言,忽的瞧见方少纶袖中银光一闪,她神色微变,身体绷起,一把锋利锃亮的匕首出现在了方少纶的手中,在烛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是你,全都是因为你!”
“你害我至此,死不足惜!”
刃尖对着徐夫人,镜面似的刀身倒映出她发白的脸。
心下万般念头辗转而过,她对上方少纶神色狰狞的眼睛,晶莹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如同走珠般顺着莹白的脸庞滚落下来。
“我也是身不由己……”徐夫人轻掩着唇哭得梨花带雨,眼角泛起点点薄红。
“什么意思?”方少纶死死地盯着她,“难道有人指使你?”
徐夫人抬起被泪冲刷得澄澈明亮的眸子,用忧伤又委屈的目光凝望着方少纶,“她曾有恩于我,故来托我帮她,我想着把欠下的那份情还给她,便就答应了。我只想好好地经营陶然居,安安稳稳地做个生意,哪会想到竟发展到了这般境地。”
方少纶握紧了刀,指节攥成了白色,他用从牙缝中逼出的声音说:“她,是谁?”
徐夫人幽幽叹气。
“碾玉。”
凤三娘面带笑容地念出了那个名字,下一秒,雷鸣般的掌声伴随着各种叫好声,浪chao似的涌来,他们都在欢呼着碾玉的名字,热烈的气氛萦绕着整座醉云楼,经久不衰。
在万众瞩目之下,Jing心装扮过的碾玉着一袭绚烂似火的红衣,踩着由锦缎丝绸织成金黄和银白的光芒款步而来,她就像是一场梦,代表着天底下最美好的幻想。
秦闻雪立于一根朱红色的柱子后,她遥遥望着面含浅笑的碾玉,一举一动都让无数的男人疯狂。
“堂堂大家闺秀,夜晚不回家居然逗留在青楼里,这等奇事我还是第一次遇见。”霓裳的声音从背后悄然响起。
秦闻雪转过身,看着那道娇俏倩影从一片黑暗中走出来。
晃着把轻薄的罗扇,霓裳觑着眼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
换成前些日子,秦闻雪可能还不会如此确定地说出来,但今日她已完全变了想法。
“朋友?”霓裳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嗤笑起来,她嫌弃地看了眼碾玉便撇开视线,道:“你居然敢和一个风尘女子做朋友,不怕哪日她把你卖了么?”
秦闻雪摇头,“碾玉不会。”
霓裳嘲讽地扯起唇角,“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傻还是蠢……”
话音未落,她霍的撞进了对方清冷如月的眼眸中,那里没有多少情绪,没有迂回曲折,唯一存在的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却又淡得像烟。
霓裳怔愣住,僵着脸道:“你……”
“恕不奉陪。”秦闻雪不再跟她废话,直接擦肩而过。
被人无视的感觉令霓裳恼怒起来,手中罗扇被她捏得变了形,随之往角落一丢,弃如敝履。
一男子恰好从此经过,见到霓裳立刻笑着凑了过去,不料被她当头怒喝了一声。
“滚开!”
推开那人,霓裳怒气冲冲地走了。
她跑到后院,这里是一片雅致的小花园,繁花簇簇,月影摇曳,石子铺就的路旁点起了烛灯,清幽安静,别具一格。
霓裳转悠了好几圈,火气非但没消下去,反而有越烧越烈的苗头。
一想起秦闻雪那该死的态度,气便不打一处来。
“早晚有你好看的!”她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
这时,后门忽然被人拍响了,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