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被赶出来了。
和他的母亲一起。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他们没有钱。
谢玄和他的母亲快无路可走了。又或者说已经无路可走了。
说起来是因为谢府的势力。
谢玄的母亲是穷苦人家的姑娘,当初闹饥荒时为了不让一家人饿死便将自己这个有些姿色的女儿嫁给了当地的富贵人家。谢母开始还因为年轻且姿容尚佳受些宠爱,可以色事人者又如何能长久?
红颜终归老去,府里貌美年轻的女子却越来越多。或许,是腐朽的味道越来越深才让谢父如此急迫的用那些妙龄女子的生机来掩盖一切。谢玄淡淡的想。
谢母受到府邸里其他妻妾的排挤陷害被罚出府,谢玄作为其子自然也就一同和谢母离开了那个多年生活却依旧陌生的地方。他们的离开没有掀起一点波澜,因为谢府的女人实在太多了,孩子也太多了。
他们两个是被罚出府的,所以生活并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维持生计的地方也都被赶出来,如此多次以后才知晓是谢府的势力。谢府同为妻妾的人捧高踩低,谢母早年又有不相对付的人,如此想来也就明明白白了。他们既有意难为,那么府内府外便都是一样的。
可知道又如何,人总要活下去的,和他的母亲一起活下去。谢玄想。
。。。
泼墨般的天空将南风巷遮蔽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连带着白日里帝京城下的严苛和肃穆都一同遮蔽了去。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老鸨们还有漂亮的孩子们高高吆喝着招呼客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与客人调笑的谈话声、戏谑的哄笑纠缠一处。
谢玄易欢顺着南风巷宽阔的街道面无表情向前走去,大红灯笼里透出的鲜红的灯光在谢玄的行走中破碎的划过他的脸庞,明明是那样鲜艳的颜色,映照到谢玄脸上时却只能让人感到幽冷和绝望。像这一路气派的楼宇角落里那些蜷缩在门口埋着头颤颤巍巍乞讨的、窘迫的乞丐。
真是难堪。谢玄想。
抬头望去,衣着富贵的公子老爷们穿行在欢场中彼此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打着招呼,大魏朝开放的民风和显贵们独特的“高贵爱好”让男风竟隐隐变成了一种身份高贵的象征。
南风巷,不过是为了让权贵们通过践踏他们口中“奴才”的尊严来取乐才存在的地方。南风巷的繁荣,也不过是人心之恶的滋长罢了。
人间尚存,却早已鬼影幢幢。
谢玄停下脚步,平静又冷淡的眉眼里倒映着眼前的小倌馆。
欢颜。
他扯了扯唇角。
欢颜,欢颜,不知换的谁的欢?欢的又是谁的颜?
是小倌毫无骄傲的欢,还是贵人们肆意凌虐的欢?
明明百姓还不足温饱,官府们却四处宣告着他们的仁善;明明是他们要炫耀高贵,却偏偏要他们这些穷人去满足他们的虚伪;明明那么多人满腹才学,最总却流落到如此耻辱之地维持一家生计。
真是,太可笑了。
可他还是走了进去。像无数当初和他一样别无选择踏进这扇门的人一样。
当他踏出这一步的时候他就无比的清楚,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完成自己的目的。
谢玄穿上和楼中小倌们一样的衣服,静静看了一眼镜子里穿着猩红色的衣服的自己,又看看那张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冷淡的脸。
他忽然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很艳丽的笑。明明那张脸在面无表情的时候是显得那么冷淡可当他这样笑起来时就如此的,堪称美艳。他从未这么笑过,可是当他笑起来却像是曾经是千百遍这样笑过一般美丽。
像是一朵艳丽而剧毒的花。
谢玄走出了房门。
他不过刚走出两步,便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谢玄身形一顿,然后低下头慢慢的转过身。
然而那人却并不满意,一手捏着谢玄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左右转着像是观识货物一般审判起了他的脸。
“你也是这馆里的小倌?容貌不错,看着也与那些柔柔媚媚的小倌有些不同。”
这男子一身肥腻,手里附庸风雅的拿了一把折扇,对自己的容貌像是多有自信,挑着眉自以为风雅的问谢玄。
男子看着谢玄的脸倒是没什么反应,然而谢玄却在看见他的脸后眼神一锐。
这个人他认识。
三年前的家族聚会的也在场,谢玄虽没去宴会却也在谢家看见过他,名叫谢端。闲来时听见丫鬟们有时谈论他,知其虽名为端却大概是个品行不端的人。到没想到在今日如此场景中再见面了,当然,想来看样子应该是已经不记得他了。
“大人谬赞。”谢玄低下头淡淡回应道。
谢端却对他这样的回答和态度深感不满,看着他这副样子眯起了眼。
“清冷美人。”谢端看着谢玄面无表情的冷淡的侧脸,嗤笑着端视一圈评价道。
“那不如与我到后花园去,鲜花最称美人,月色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