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隔天一早,楚政当真就跟兔子较上劲了。
和养在猎场里供皇亲贵族消遣玩乐的野物不同,山里的野物更加机敏警觉,尤其是看似不起眼的兔子,虽然毛绒绒的,憨态可掬,但实际上动作极快,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蹿逃得无影无踪,通常只有经验丰富的猎手才能一击得手。
楚政对抓兔子这件事一窍不通,可他有满腔热血和一定要履行诺言的决心。
他们夜里说话说得太晚,天亮时,柳沅还昏昏沉沉的睡着,他Jing神抖擞的爬起穿衣,背上劈柴的斧子和案板上的菜刀,又把捅柴火用的锈铁棍别在了腰间。
待收拾妥当,他蹲**来趴在床边笑眯眯的拱了拱柳沅,柳沅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只眼睛,困意使然的水汽晕在漂亮的眼眸里,楚政托着腮帮子咧开了嘴,心下满足得一塌糊涂。
“走啦沅沅!我们去抓兔子!”
“.…..”
要说心里一点也不甜肯定是假的,可若说没有半点难受也绝对不是真的。
柳沅合上眼帘抿起了唇角,他拉过被子蒙住脸,窝在床里待了好一会,瘦长的十指紧紧攥着缝补过的被角,用力到十指泛白。
朝阳跃上天幕,照亮了整片山林,柳沅带着全副武装的楚政进了山。
春日和暖,林子里万物复苏,小小的笋尖破土而出,楚政蹲在地上撬得起劲,借来的箩筐里已经装了五六个,只可惜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初生的草叶柔软鲜嫩,揉碎在指尖还能留下淡淡的青草香,柳沅走了一路摘了一路,楚政举着刚挖出来的大半个春笋凑上来一咬,只把自己苦得眉目狰狞。
“——呸!”
“不能吃,这是留着夏天给你熏蚊子用的。”
柳沅已经摘了份量十足的一捧了,他早上没有束发,乌亮柔软的长发就随意散着,叶尖纠缠碎发轻轻蹭着他的面颊,也轻轻搔着楚政的心尖。
像是心里的小花悄然绽开,露出娇嫩纤细的花蕊,明明脆弱到不能触碰,可偏偏勾得人神魂颠倒。
楚政喉结一滚,规律稳健的心跳渐渐崩盘,他把狗啃似的春笋扔去背上的筐里,又在裤子上蹭去了手上的泥巴。
“楚……”
温和的字词隐没于唇齿之间,变成了一声充满惊愕却没有厌恶的气音。
楚政呼吸发烫,他捧住了柳沅的脸,将那些散乱的碎发拢去耳后,小心又坚定的覆上了眼前人浅绯色的薄唇。
不是出于撒娇和乞求的拥抱,也不是起因于意外的亲吻,楚政这回做得理直气壮,他懵懵懂懂的遵循着莫名出现在他脑子里的路数,游刃有余的近前一步,将柳沅抵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右手垫去后脑,左手扣紧手腕,膝盖挤进腿间,细心摘下的草叶落去脚边,压住了小小的野花。
没有退路了,最后一丝空间被压缩得干干净净,唇齿纠缠接踵而来,一如既往的混着齿尖咬痛皮rou的滋味,糟糕得一塌糊涂。
初春绽开的花朵正是最舒展的时候,清甜的花香借着春风蔓去林间,渗进风中的香气不再浓郁了,它变得微不足道,也变得无处不在。
柳沅突然发现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收紧发抖的十指,勉强揪住了楚政的衣角,粗糙的布料蹭过指腹,细微痒意攀附心头,沁得他浑身脱力。
他察觉到了楚政失控的缘由。
——他在为楚政考虑夏天的事情,他在考虑以后。
他可以嘴上不承认,可在潜意识里他还是在期待着自己能和楚政在这里生活下去,这是他最见不得人的私情,他为此感到羞愧或是悲伤,但真的他不想放手。
“沅沅?”
“……把眼睛闭上。”
楚政在冲动之余含糊不清的嘟囔出声,他还是有些不安的,他怕自己冒冒失失的伤到柳沅,可就在他刚要停下动作的时候,柳沅倾身抵上了他的眉心。
柳沅面上又染上了那种好看的水红色,春日花开不及,艳色脂粉不及。
楚政屏住了呼吸,依依不舍的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柳沅咬上了他的**,明明也是小狗咬人似的的亲吻,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耀眼的阳光从林梢倾下,慷慨的笼罩着他们的眼角眉梢,柳沅踮着脚咬得认真,楚政受得脸红耳赤,暖洋洋的春风将他们发梢吹到一处,像是在特意替他们粉饰出一个旖旎深情的场景。
楚政最终没有抓到兔子,他跟柳沅在山林里逛了半日,背了一整筐杂七杂八的山食野味。
除此之外,还有重新捡起的野草和四处摘来的野花,筐里放不下的花花草草通通被楚政塞去怀里,他为此落得胸腹鼓囊满身草叶的邋遢模样,可他还是喜滋滋的。
因为他要腾出手来跟柳沅手拉着手,往村子里走的那段山路,他握着柳沅的手一走一摆,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是十指交错。
春日农忙,外面越是时局动乱,山里就越忙碌充实。
柳沅今年没粮食可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