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贤一旦闭关,除非天塌下来,旁人绝不敢惊扰。
今日,天没塌,地没陷,只是案头的那盏将熄的长明灯,忽得窜出火苗,重燃生机。
他猝然睁眼,愣了半响,跃下床榻。也故不得穿戴整齐,他随手扯了一件外衫,几乎有些狼狈地推门而出。
久违的清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掠过他的额头,他浑身一个激灵,茫然地想:
回来了吗?
丹鼎堂上上下下留守弟子十二人,眼睁睁地看着久病卧床的师父,失神地穿过堂室、庭院,径直走向古旧威严的大门,一把将其推开。
从不提前出关的程大仙,今日毫无征兆地破了例——出关了。
“程师叔!”
丹鼎堂外,程贤俯首,正对上一少年人又惊又喜的目光。
他记得这个少年。
“你是……越衡?”
是了,他记得这个孩子。
当初为了拜入叶常门下,执意拒绝解毒,生生又在地狱般的苦痛中煎熬多日,眼神固执的少年。
“请您救救他!”
越衡背上,是一名身负重伤的陌生少年。
程贤俯身,一手探脉,一手向越衡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柔声道:
“有我在,不会有事。”
同一时间,演武场,四象阵。
阵破,阵中妖魔没了束缚,挣脱场地的桎梏。
一时间,演武场内外,妖兽横行,群魔乱舞。
然而,片刻的功夫,狂啸化为哀嚎。
两道人影,一黑一白,从天而降。
一人出剑,三寸青锋划破冲天妖气。
一人布阵,拉天幕,困妖邪。
叶常回身挥剑,两招扫平挡路的妖邪,一派仙风道骨。可惜他剑眉紧皱,板着脸,脸色十分难看,仿佛随时要骂人,只是苦于不知道该骂谁。
“叶常你有空生气,不如多打几个怪?”
叶常身后,走出一位黑色劲装的女子,手上轻笼着一团灵气,正是刚才负责布阵之人。她不是别人,正是活跃在点水派弟子茶余饭后鬼故事段子中,一尊与白无常齐名的可怖大神,黑无常水忍冬。
叶常:“你出来做什么,这里我一人足矣。”
水忍冬朝天翻了个白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拜托,师兄你法力高强,小怪都绕着你走,我不拦着点儿,让它们四处乱窜,万一碰上修为低的弟子,怎么收场?”
“……”叶常理亏,也不多言,继续奋力虐怪。
他是个剑痴,舞刀弄枪专心修练他会,让他运筹大局他头疼。何况这些琐碎的事,以前都是掌门师尊和叶倚寒负责收拾,根本轮不到他Cao心。
水忍冬环顾四周,交叠双手,正试图散出一小部分灵识探索气息,却撇见手腕上的一根水色发带。她苦笑着叹了口气,放弃了尝试。
她按着手腕上的缎带,压低了声音,传音道。
“清秋。封岛,一个都不准放出去。”
与此同时,荒岭岛宿舍。
张飞耳收拾完包袱,正欲离岛。
两个月前,他就收到家信,说家妹婚期已定,请他回去观礼。于是乎,他早早请了两周假,天天数着日子盼着回京城喝喜酒。盘算着到时约上狐朋狗友,趁机好好松松筋骨,享乐几日。
今日,是他定下离岛之日。
临行前,他本打算约上相熟的师兄弟们去岛外的迎客小筑搓一顿。万万没想到,临时竟被放了鸽子,偏偏还是那个蹭饭从不落人后的吃货梁清秋。
少了梁清秋放风,其他弟子生怕被自家师父抓包,不敢随意出岛。
张飞耳闷闷不乐地碰了一堆壁,终于想到一个富贵闲人。
“这不还有周少嘛,他肯定赏脸!”
出师不利,任他宿舍食堂花园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连周绍臣的影子也没见。
他自认对点水派大大小小的情报无所不知,一度还厚脸皮地包揽了万事通包打百晓生等等头衔,如今竟然连一个显眼的闲人都找不到,岂不丢脸?
他合计着周绍臣与越衡同住,还会跟着一道打杂,他决定先找到越衡。
可惜天不随人愿,他没找到越衡,只碰上了经常与越衡一同打杂的安宁。
原以为是一无所获,未料竟有意外收获。
安宁:“张师兄,听闻你家有喜事,今日便要回家探亲?”
闻言,张飞耳心中窃喜。
看来我果然小有名气,连普通打杂弟子也听说了我的行程。
“正巧,我从程师叔那里讨来过一些丹药,如今令妹大婚将至,想必用得上。权当给师兄送行了。”
安宁从袖中取出三瓶驻颜丹,两罐修颜膏,都是姑娘们为之挤破头的程大仙特制爆款。
“安师弟爽快人啊!走,师兄请你去迎客小筑吃一顿好的!”
张飞耳没想到一个区区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