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晓得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艾布纳感慨道。
整个人悬在白色之境,目之所及,皆是白色。
这是艾布纳生平第四次进入这个鬼地方,比起十岁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时的剧烈恐惧,他早已不再吓得想哭,但是巨大的茫然感还是包裹着他,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他能进入这里、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也没有人相信他具有这种未知能力。
“艾温,我的宝贝,你只是做了个噩梦。”十岁时他在父亲的怀里惊恐地哭诉着他所见的一切,但只换来父亲温柔的一吻和淡淡的叹息。但是他越过父亲的肩膀瞥见了后母不安的躲闪,他知道他在梦中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躲进父亲的怀里继续沉睡,从此以后,他不再提起这事,也不再是那个全银弓城都赞扬的聪明伶俐的小少爷。
温斯是第一个相信他的人,所以他才同意帮助温斯,但是距离上次帮温斯还没超过一个月,在这个鬼地方的不适感加重了,脑子里还留有烈酒的强烈刺激,加上悬空走路,艾布纳感觉自己就像只断了单翅的鸟,可笑地扑棱着。
“什么破剑衣骑士长,连闹鬼都要管,真不知道尖塔里那帮龙使天天在干什么。”他嘟囔着,默默发誓除非温斯被恶鬼拖走肠子,否则他不会再这么爽快地答应他。
此时眼前的白色像是一层白纱,慢慢泛起了涟漪,纱中似有一个ru白色的胚胎物在慢慢变大,白纱以某种特别的规律在抖动,当它长到一尺半时,白纱后传来隐隐地婴儿啼哭声。艾布纳走上前慢慢抚慰着这个几乎已经成型的胎儿,啼哭声慢慢变小,直至停止。突然胎儿以rou眼无法辨清的惊人速度迅速长大,艾布纳紧紧地盯着他,直到他变成了银弓城的守门人,衣着墨绿色的守夜长袍,是托曼。
艾布纳立即跳进白纱中,纱内一片漆黑,他浑身酸痛,好像黑暗中有什么重物压在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皱起眉,虽然前几次也有这种酸痛感,但没有这次来得严重,但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狠狠地吸了口干燥的空气,觉得体内充满了厚重的烟雾。眼前越来越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他仿佛就要被困在这里。
他一怒之下,闭上眼,向前猛冲,很快他碰到了一层粘稠的隔膜,他依旧紧闭着眼,向前冲去。
霎时他感觉右手臂一阵剧痛,他闷叫了声,眼睛睁开,只见自己浮在一个漆黑的屋子中央。他望了眼身后,黑漆漆的,白纱早已不见踪影。
他摸了把手臂,一手温热的ye体,有淡淡的血腥味,怕是被什么锐物划到了。此时鸦雀无声,他只能听到血滴在石板上的声音,清晰而惊心。
“该死的!”他摸了摸火辣辣的手臂,转动漂浮的身体,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包扎的东西。当他的手硬生生地穿过所有的东西时,他才猛然醒悟,此时的自己是不能碰到任何实体的,于是他想在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用来包扎,可是他表演结束后已经换上了结实的细棉麻衬衣,这是贵族们的最爱,柔软而又不易撕破……个鬼用!
“真是不中用。”他低低咒骂了句,捂着伤口,锐痛已经转为麻痹了。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他扫视四周,发现这是个集厨房、餐厅、杂物间为一体的乡镇小舍。月光从狭小的窗口照**来,无数浮尘在银色世界里飞舞,他借着淡淡的光,看见手臂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长口子,地上是一滩血。
他望向窗外,一轮明月镶嵌于浓墨黑幕,月是好月,只是巨大的圆盘缺了一口,格外刺眼,提醒他现处之时与现实的区别。
“总算来对了时候。”他喃喃道。
温斯正准备把艾布纳扛到床上,小少爷要是醒来发现自己正坐在土灰的地面上、抱着根桌腿、脑门上还有块紫青,非要把这两层小楼掀了不可。
“我来吧,队长。”温斯刚拉扒下艾布纳的胳膊,基纳就过去接手。
“他又不重……”温斯还没说完,基纳就像夹小鸡似的把艾布纳夹在肋骨和手臂之间,他的头和手臂无力地往下一垂,长长的腿被迫曲着,黑靴子在石板地上摩擦摩擦。最后基纳轻松一提,就把他放到床上,整个过程就像上集市买了菜。
基纳转过身,半点不带喘,冲着队长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像是在等待队长的夸耀。
温斯:“……”
温斯不安地挠挠胡渣,“等他醒了,千万别告诉他是怎么到床上的。”
艾布纳躺在硬邦邦的小床上,月光均匀地撒满他的全身,面色倒是很柔和,丝毫不像一个醉酒的人,而只是一个嗜睡的婴儿。
“队长,知更鸟真的只是个马戏团的舞者吗?”托曼问。
“为什么这么问?”
托曼看着艾布纳斗篷内的白衬衣,尤其在领口处还系着贵族少爷们喜欢的花领,“我觉得他不像个平民,像是个……”
“他是月光马戏团的摇钱树,”温斯打断了托曼的话,然后微微撇开脸,他真的不适应说谎,“大概攒了不少钱吧。”
托曼竟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