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流浪、颠簸、流浪……
艾布纳感觉自己在不断地翻滚,晕眩中夹杂浓浓的恶心感,他想停下这一切,但只换回更加强烈的翻滚,连叫喊声都卡在喉咙里。
突然他感觉胸口一阵震颤,随即一句无声的言语闯入他的脑中。
“睁开眼。”
突然母体震颤起来,艾布纳的胸口也随之震颤,这是母体与人交流的特殊语言,很快艾布纳就明白了母体在说:“你是谁?我从未孕育过你。”
于是他睁开眼,晕眩感立即停止,四周全是白色,他正悬空站在这无依无托的白色世界中。
他本想说话,但胸口又是一阵震颤,他的声音转化成了颤动,“我在哪里?”
“母体。”
艾布纳颤抖了一下。
“什么鬼地方,我要出去!”
许久没有回答,艾布纳却隐隐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他木然抬起头,只见面前的一个白纱中隐隐生出一个胎儿,他转过身,发现四周的白纱都在慢慢隆起,一个个白玉胎儿渐渐清晰,他又抬起头,头顶上也是一个个胎儿,连脚下也是。
他感到头皮在发麻。
“你不该硬闯入这里,你要接受惩罚。”
“我什么都不知道!”艾布纳的胸口剧烈震颤,情绪激动。
对方又没了声,但胎儿在迅速长大,他木然地转身望着面前一个个孩子、一张张趋于一致的脸庞……那全是他自己!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影在慢慢变稀薄,魂魄在一缕缕地从自己的体内逸出,然后化成千万道光融入那一个个自己的体内,于是那千万个自己立即躁动了起来。嬉笑、痛哭、傻笑、发火、嘶吼、撒娇、睡觉、吃饭、摘草莓、追大白鹅、骑马、背书……
耳边是一个个喧嚣的个体,喧闹着争夺主权,艾布纳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碎。
“我要黑莓酱!”
“别跑!让我逮住你,你就等着向诸王求救吧!”
“父亲,我不想背《赤龙圣经》……”
“肖恩,我们去看看阿尔文先生在干什么。”
“不!停下!”
“停下!我求求你停下!”
“不不不!!!停下!!!”
突然千万个自己都在骑着枣红色的小马在林间飞奔,惊恐地抓着缰绳,脸上血色全无,手臂上全是被树枝划过的伤痕,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哭腔。
那是十岁时的他,骑着父亲送的枣红良驹,小马却突然发了疯,他重重摔下马,在混乱的意识中昏迷了几天。记忆中的晕眩和痛苦感又包裹住了他,清晰而又强烈,他痛苦地闭上眼、抱住头,在这交叠的记忆圈中悬空打转。
“Lance(蓝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幼童,眉眼清秀可爱,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银金色的头发及肩,在林间奔跑着、嬉笑着,像是在追赶着什么人,
“Oreas!(奥雷亚斯)”幼童奔向前方的人,嬉喊着那人的名字。
可是那人的身影过于模糊,根本看不清,艾布纳紧紧地盯着画面,身子往前飘,伸出手,试图踏进那块记忆。
“啊——不!”突然一个金色笼子卡住了那孩子,纤瘦的手臂伸出笼子尖叫求救。
艾布纳的呼吸一滞。紧接着笼子内部的铁丝上长出尖刺,并迅速变长,尖刺很快扎进孩子的身体,脚背与手臂正被一点点贯穿,鲜血从无数个血窟窿中直直流淌,尖刺似贪婪的母狼吮吸着甜美的血浆,孩子嘶哑的尖叫声变成绝望的哀嚎。
“Oreas……hesp wal……(奥雷亚斯,救我)”孩子绝望地叫着,声音已经嘶哑到听不清。
艾布纳伸出手,只见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深入骨髓,一眼望去,如见深渊,伤口处蔓延出一丛丛血红色的荆棘,缠满他的手臂,蔓向四肢百骸,锁住喉咙,**皮rou……
荆棘已经将他密密包围。
“Oreas……hesp wal!(奥雷亚斯,救我)”艾布纳的呼吸渐渐急促,窒息的边缘间他意识不清道。
“Lance eryi I(蓝斯,我在这儿)。”
一声低沉的话语将艾布纳唤醒,他缓缓睁开眼,迷迷蒙蒙间看见一个男人正慢慢拨开他额前shi漉漉的碎发,他想揉揉眼好看清来人,但那人紧紧握着他的手,然后轻轻揭开他手上已经包扎好的纱布。
“你是谁?”艾布纳问。
那人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沉默不语,把一种紫色的粘汁慢慢涂在艾布纳的伤口上,粘ye有种冷冷的幽香,冰冷的触感深入骨髓,艾布纳觉得手臂那块麻痹般的清凉。
“你不是阿克曼大人,你到底是谁?”那人的触感陌生又熟悉,但艾布纳肯定这不是亚lun?阿克曼医师。
那人依旧沉默不语,药汁涂好后,又仔细地重新包扎好。
艾布纳手臂上清清凉凉的,但莫名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