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王辅回来时,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他周身的怒气,艾布纳听说近来银弓城与蓝泉城的交界处屡屡发生摩擦,蓝泉城的国王坐视不管,显然是种无声的挑衅,银弓城正考虑动武,但根据所谓的“四王之约”,任何一城不得对他城动武,银弓城必须沉住气。
父亲恼的大概就是这个。
饭厅一侧的织锦帷幕上有上百只鸟的花纹,鸟喙与鸟喙相叠,跃跃欲试的翅膀,沉闷中仿有一触即发的错觉。
长长的餐桌上除了金属餐具与餐盘相撞的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每个人都在注意不触碰王辅的***。但即使如此,王辅瞥了眼他的大儿子艾布纳右手裹了纱布,正略笨拙地切着阉鸡;二儿子琼尼好像又瘦了,早上医师又加重了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再看看身旁的妻子瑞亚,上个月刚流了产,面色苍白,但那张利嘴还是没少讽刺艾布纳。
王辅肚子里的火气更大了。
艾布纳看着眼前的阉鸡默默叹口气,右手实在使不上劲,左手好不容易切开了鸡rou,真的又柴又硬,撕了老半天,手肘跟着面包盘一撞,声音颇为刺耳。他顿时感觉一桌的人都在盯着自己,尤其来自父亲的目光最为辛辣。
“艾温。”王辅的语气冷到极点。
“在的,父亲。”艾布纳老实回答,但不敢抬头。
“抬起头!”
艾布纳慢慢抬起头,看着父亲冰冷的蓝绿眸子,心跳加速。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夜不归宿,我就把你左手臂也打断!”
艾布纳的嘴唇抖了下。
“吃饭!”
艾布纳低下头,在鸡rou上沾了些杏仁酱,放入嘴里默默地嚼着。他从来都没发现鸡这么难吃过,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艾布纳知道自己逃不了下午的史学课了,于是准备午后先去找温斯讨论云血荒的事。仆人们正在忙着打扫收拾,父亲又不知道哪去了,于是他挺直腰板,大摇大摆地从御辅楼的正门走出去。
正门外有淡淡的草浆味,广场上的巨型弩弓雕塑水池正汩汩流着清水,多lun宫内出现很多园艺工和漆刷匠,连艾布纳自己的房间都被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他这才想起来要到“圣龙节”了,这节日是四国最为重要的节日,每三年举办一次,四国轮流着庆祝,上一次是在黑岩城,这一次该轮到银弓城了,届时其他三国的亲王都会过来,银弓国的国王罗塔又是这么好面子之人,肯定会大张旗鼓。
艾布纳突然觉得住了三年之久的多lun宫陌生了起来,他四处望望,仔细地看着这巨大的宫殿。
整个多lun宫的中心是银塔,银塔的正前方是宽阔的广场,后方有一个小一些的半圆形广场,广场中央是巨型镀银的弩弓雕塑,雕塑下方是一个圆形水池。再往后,穿过草场,是三幢高楼,分别是剑衣楼、御辅楼和白翰楼,三幢楼之间由长长的观光长廊连接,连在一起后整体上呈弯弓状,紧紧围护着前方的银塔,这组楼均由国王的重臣居住,被称为“国王的仪仗队”,因而又被称为“仪仗楼”。
艾布纳所住的御辅楼是历任王辅及其家属所住的地方,他13岁时,银弓城上任国王的长子尼禄?马尔杰里死去,不久国王也死去,王位就传给了次子罗塔?马尔杰里。罗塔登基后,迅速更换朝臣,把集荣誉与财富于一身的阿波卡瑟里公爵任为王辅。艾布纳还记得那日他在自家庄园的湖旁追赶一只大白鹅,一不小心掉进水里,他拖着一身泥浆爬上岸,正对上父亲严肃的脸。
“艾温,我们明天就去搬去多lun宫了。”父亲穿着丝质上衣,褐色头发梳得发亮。
“是肖恩住的地方吗?”
父亲顿了一下,拿出白手绢擦掉艾温脸上的泥浆,“是的,艾温,到那儿后你不能再这么孩子气了。”父亲把黑手绢留给艾布纳,艾布纳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不禁握紧手绢,泥水直直往下滴。
艾布纳继续往前走,草浆味越来越浓郁,正门外的那一大片草场,由高高的山毛榉辟出四个花园、中央林荫大道和四条林荫小道。御辅楼正在中央林荫大道上,中央大道直接通向银塔,银塔是由白色大理石高高砌成,里面包括国王的朝见大厅、国王的卧室、国王的书房、王子公主的房间等等。但是像艾布纳这样尚无爵位的小少爷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能踏入的。
不过他并不感兴趣,他现在要去剑衣楼找温斯。
剑衣楼在御辅楼的西南方,主要由剑衣骑士长和他的几位亲信住,底层有宽敞的室内击剑场、格斗场和武器陈列厅等。剑衣楼和御辅楼中间虽有观光长廊,但由几名守卫把守,非特殊情况不得随意通行,所以艾布纳只能从林荫道穿过长长的草场、再穿过花园里的羊肠小道,最后才能走到旁边的剑衣楼。
“我要找剑衣骑士长。”艾布纳对着门口的守卫说。
守卫一眼就认出了艾布纳,但是还是要走一下形式:通报、等回应、放行。
艾布纳直接上了二楼的小会厅,温斯正在和三位亲信说话。
“艾布纳。”温斯上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