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选择留下,当然要安排去处,总没有让和凝留在西陵吃白食的理由。
回石屋的次月,在双方都有所牵挂的情况下,嫘祖找到和凝,与她认真谈了一场,中途也不是没起过冲突。
身为未来的一族之长,嫘祖虽然清楚西陵需要强大的战士,却依然觉得和凝的才能足以让她成为西陵人人敬仰的大贤,用不着拿命争荣;而和凝则目标明确,决意投身沙场。
“我可没那么聪明。”她说,“统筹管理这些事情,还是要交给你们来。”
既然如此,嫘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左右和凝都已决意留下,从文从武都是西陵获益而已,倒没有这般多的纠葛。
花食节后的下半年非常太平,身为未来族长的嫘祖不但没有出征过,反而始终呆在西陵忙活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原以为会经常征战的和凝根本见不到一点战火蔓延的苗头。
西陵的生活很安逸,安逸的和凝终日清闲。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或许这并非不生则死的上古时代,而是另一个和平的世界,远离她的梦境,诀别时时刻刻响起的絮语,长长久久,世代传承。
悠闲而平静的日子总是有点漫长,和凝爱这种源自和平的漫长,期待着生命任何一刻都能如此悠然,盼望西陵永不沦陷。然而实现梦想不代表呵护梦想,她依旧离群索居,无所谓“神”或“野兽”的名头,只日复一日地练习着左右手出兵的攻势,又或是与嫘祖麾下的其他战士交手。
直到冬至那天和凝不小心把两节短棍都折了。
哎,做人真难。
还是窝在家里做弓吧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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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初春,红梅吐蕊之日,先前虚黎承诺的双剑终于铸成。
赤邢受婆烨所托,路过小石屋喊人时正是西陵初雪的清晨。彼时和凝正在给新制的弓安弦,听赤邢喊她去剑炉时取剑时眉头一动,问:“你怎么不顺便带过来?”
这家伙也是嫘祖麾下一员,生性热情好说话的很,常常被西陵这些那些人委托着送东西跑腿。他也不介意,照旧乐呵呵的。先前他和玄池两个都败在和凝手下,一战结交情,平日里也都相互照应——和凝的弓便是玄池赤邢两个去城外寻得柘木而制。
赤邢挠挠头,淳朴笑着:“嘿嘿,我这不是忘了嘛。再说了,那是你的剑,第一个碰它的也不该是我嘛。”
“也是,”和凝觉得有道理,便将未完的弓放回屋子里,披了件外衣出门,问,“剑庐在哪里?”
“噢,从这出去,左拐,直走,再右拐——”
“你和我说剑庐附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行,我去问那里的人。”
“巫之堂。”
“谢谢。”
望着和凝迈步离开的背影,赤邢还不服气地嘟囔:“我指的路哪里不清楚嘛!”
……
掀开沾满锈尘的帘子,携着矿石粉末的高温气团扑面而来,和凝探身进屋,被闷得咳嗽了两声。
和凝挥去面前若有若无的烟气,放下帘谨慎地环顾四周,喊:“有人么?我来取剑。”
“稍等。”
里屋传来一声应答,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一个中年女人捧着一对双剑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还很年轻,莫约三四十岁,一副铸剑师惯常的清朴打扮,站着的时候背脊挺得笔直,眉宇间有种疏离和锐气,显得很是强傲。
想必这就是婆烨了,和凝心道。在有熊时,姬轩辕与和凝提起过婆烨,说这位铸剑师一生独身,痴迷铸剑,常人想要得到她的认可并不容易,而和凝现下寻人取剑,难免有世事微妙之感。
见和凝还站在门口,她挑了挑眉,不甚和气道:“难不成要我捧到你手里?”
“……”
和凝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接过两柄入鞘的剑,看也没看便别到了背后。
婆烨见她捧剑的动作极为郑重小心,接了剑却看也不看。大约是头回见这样的人,她忍不住困惑道:“你不看一眼?”
“虚黎大人说您是西陵第一的铸剑师,我自然信得过。”和凝客气道,“若是无他事,我便走了。”
“等等,”婆烨道,“我要你拔剑。”
她审视着和凝,淡淡道:“我要知道你配不配的上我的心血。”
和凝妥协似地伸出双手,从背后将剑抽出。
寒芒闪过,通碧幽蓝的剑身在红与黑的环境中明显而张扬。
一瞬间,和凝瞳孔骤放。
……这柄剑,和她梦中所背之剑,竟无半分差异。
婆烨自然没有错过和凝表情的微小变化,只道这孩子是为剑身的瑰丽奇异而惊,因而神情略带自得。
“您希望我如何证明?”她将剑翻转执于身侧,谦和问。
“不急,”婆烨转身走到兵器架边,抽出了一柄残剑,微笑道,“打一场?”
和凝打量了眼她的手臂,沉默数秒,道:“您还是打消这个心思吧。”
婆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