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隔夜喝酒想心事的人是不可能早起的。
第二天早上,原本起的一个比一个早的陈钦和张远都没能被闹钟叫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两个人刚起来的时候都急的火烧眉毛,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洗漱和收拾东西,人模狗样地去客厅准备赔罪,最后在各自房间门口碰上了照面。
“你……也刚起?”张远单手抓着门框,试探地问道。
“你也……?”陈钦歪了下头,从张远的眼神里读出了肯定的答复,“有点巧啊……”
“好像是这样,”张远低了下头抬手碰了下鼻尖,“下回还是挑第二天没事的时候再喝酒,我酒量太差了。”
“也还好啦,我们先抓紧一点理东西,差不多十一点走,路上吃个早中饭,”陈钦用五指把额前的碎发梳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可以吧?”
那当然是没什么不好的。
两个人掐着表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退房,随后在正午的烈日之下踏上了心心念念的房车。
但很快陈钦和张远就发现他们犯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他们两个忘记给挡风玻璃贴上遮阳板了。
“这个椅子真的还能坐人吗?”张远伸手贴了一下真皮坐垫,立刻将手撤开,“烫得像烧炭一样。”
“是有点,拿件外套垫一下再开点空调应该可以,”陈钦从背包里翻出一件棉质卫衣铺在坐垫上,“你要不去后面房间里躺一会儿?刚才不是说有点头疼么?”
“那不行,你开车我肯定要坐副驾驶帮你看着吧,再说一个人开车也太无聊了。”张远依样画葫芦地给自己的位子也配上装备,单手撑着车门把手跨进副驾驶坐上。
陈钦见张远坚持,也就不再多劝,毕竟他也有私心,想跟张远说说话。
他们在出城的路上买了快餐靠在路边进食,大口咬下敦实的牛rou汉堡,话题一路从肯德基滑向电影里那些又长又浪漫的公路电影。
“我以前很向往一号公路,”陈钦用纸巾擦掉手上的色拉酱,“那些书里都把他夸成了天堂。”
“然后呢?你去过了?”
“去过了,但其实,也没留下什么太深刻的印象,那些景色好像只有在照片和文字里才特别漂亮。”
“只存在天山景物记里的天山,”张远靠在椅背上,从陈钦手上拿过汉堡包装纸不断沿中线对折,“我的语文老师以前总喜欢拿这个说,她说文学家都是文字优美的骗子。”
“给你们看话唠三部曲的老师?”
“那是另外一个,不过我的语文老师们好像都充满了有趣的观点,与其说他们教语文,倒不如说她们是人生导师。”
“那你们的语文课一定很有趣。”陈钦扭动车钥匙,低头在导航里设置目的地。
“那必须的。”
张远有心逗一逗陈钦,让他开车不至于疲乏,便坐在副驾驶上开始单口讲他历任老师的各种壮举,诸如教黄帝内经的物理老师,讲佛学的英语老师,一顿饭吃五块大排的化学老师,如此种种,让陈钦把最后一点瞌睡虫都笑走了。
不过没一会儿旁边语调丰富的声音就停了下来,陈钦转头看去,便见到张远正在无意识地点头,眼皮子也只是死撑开一条缝,显然是困极了。
陈钦将开着的玻璃窗升起来,几个朝下的风口也一并翻起来,由着张远在旁边睡的昏天暗地。
他下意识地去摸手刹边上的凹槽,摸空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早就不抽烟了。
陈钦把手搭回方向盘上,又不免想到了余旷。
他在斯德哥尔摩的彩虹酒吧前第一次见到余旷。
那段日子他过的很糟,不适应北欧的漫长冬夜,不擅长课业里各种开放式大作业,有无数的点头之交却找不出一个能吐几句苦水的同伴。
他时常在深夜合上电脑躺在床上的时候幻想一走了之,丢掉现在坐拥的稳定人生,找一座无人问津的山头,做出一项令世人震惊的地理大发现。
但现实是他只能撑着Jing神混日子,于是余旷在酒过三巡后递出的那只卡地亚爆珠变得格外诱人。
陈钦接下了这人生中的第一支烟。
然而陈钦还是更喜欢随处可见的黄鹤楼,适合在看不到头的公路上不断前行的浪荡客,也适合准点下班走在人chao中的普通人。
他和余旷的结局,可能从一起抽过的第一支烟开始就已经写好了。
余旷追求他,送给他深蓝色的龙胆,告诉他龙胆的花语,那时候的余旷是热烈虔诚的,让陈钦明知道余旷对他的理解有偏差,却还是忍不住地陷进去。
于是在后来一号公路边的汽车旅馆里,余旷因为连着几日没能好好地吃上一顿符合他标准的早饭而同他大发雷霆就成为了必然的结局。
有时候陈钦觉得,余旷和他恋爱的时候,两个人可能都只是从对方身上找到了心目中理想对象的某种特质,进而以偏概全的认为对方就是理想对象的化身。
他们在可以忍受的范